臣按:古者環衛有二等, 漢有衛郎、衛兵, 是郎《周官》宮正、宮伯之職, 宮伯則領貴遊子弟,
而宮正則領宮徒役事者也。武帝時置期門、羽林。 臣按:史言武帝微行, 與侍中等期諸殿門, 故有期門之號。先儒謂漢期門千人, 秩比郎, 亦周人虎賁之遺意,
蓋王出與王出也。 後漢, 光祿勳掌宿衛宮殿門戶, 典謁署郎更直執戟, 宿衛門戶。五官中郎將、五官中郎、五官侍郎、五官郎中, 凡郎官皆主更直執戟,
宿衛諸殿門戶, 出充車騎。左右仆謝主虎賁郎習射, 左右陛長主直虎賁朝會在殿中, 虎賁中郎、侍郎、郎中、節從皆。羽林中郎將、羽林郎皆掌宿衛侍從,
常選漢陽、隴西、安定、北地、上郡、西河凡六郡良家子弟補。 林駉曰:"東漢以來, 舉五官郎將、羽林、虎賁以職屬, 大夫、議郎、謁者、仆射以文屬, 分屬之後,
政令不行於其間, 而又光祿大夫不在宿直, 議郎不與執戟, 惟不在宿直、執戟之列, 則凡爲禁衛者皆非士人之流, 而郎官三省盡爲諸黃門之廬耳。故宦官內典門戶,
外與政事, 及何進誅宦者, 太後不聽, 曰:‘中官統領禁省, 自古及今, 漢家故事, 我奈何禁之與士人共對事乎?'則知士人不爲郎中久矣。後盡除宦者,
選三署郎入守宦官之廬, 即此可見。推原其故, 皆光武不任三公, 多置黃門, 其禍流至是也。" 臣按:漢初宿直皆以士人爲之, 其後不用士人而所用皆宦官,
遂至內外大權悉歸之, 以爲一代之禍。說者歸咎於光武之不任三公, 誠是也。夫自古國家危亡之禍, 皆出於房闥宦寺之中, 何也?婦人女子與夫刑餘之人所以敢肆其奸者,
以其處夫人君肘腋之間, 幽隱深邃而人不得以制之也。誠能如周人以內宰、小臣、閽人、寺人、女禦、女史之職皆屬之大宰, 以受其節制焉, 則彼雖欲逞其不軌之心,
亦且有所忌憚而不敢爲矣。矧夫後世, 宿直執戟之臣實有兵權以寓其間, 苟無有以制之者而使之得以自肆, 豈不貽國家之禍哉? 唐有南北衙兵, 南衙諸衛兵是也,
北衙禁軍是也。高祖初起兵有元從禁軍, 太宗時置百騎, 武後時改爲千騎, 睿宗時增至萬騎, 肅宗時有供奉射生官,
代宗以後有左右神策軍。 十六衛曰左右衛、曰左右驍衛、曰左右武衛、曰左右威衛、曰左右金吾、曰左右領軍、曰左右監門、曰左右千牛,
每衛有上將軍、有大將軍、有將軍, 自左右至領軍並掌宮禁宿衛, 金吾掌宮中、京城巡警, 監門掌諸門禁衛,
千牛掌侍衛。 林駉曰:"唐之十六衛已備漢人南北軍之制, 漢以衛尉護南軍、以金吾巡北軍, 今十六衛已有金吾將軍掌京城巡警, 是北軍已寓其間,
觀白樂天羽林將軍之制, 所謂國家設十六衛猶漢之有南北軍, 其知之矣。"又曰:"自六軍禁衛皆用市人, 其選始輕, 祿山、吐蕃之變, 神策禁軍外入赴難,
國家遂以倚重, 悉命中人主之, 其勢益橫, 北衙旣橫之後, 外庭諸臣莫之誰何, 蕭複言之而不見聽, 高元裕諫之而不及用, 推原其故, 皆外臣不預禁軍,
專歸宦者, 爲患至是也。" 臣按:本朝十二衛即唐人十六衛之遺制, 凡諸衛之親軍皆以番直宿衛, 執戈戟嚴巡儆監門禁, 而錦衣所掌者乃鹵簿、儀仗之事,
旗手所司者乃旗纛、金鼓之物, 諸衛皆統軍卒, 而錦衣獨領校尉、力士, 即周之虎賁、旅賁也, 諸軍皆世卒而府軍獨簽幼軍,
即漢之六郡良家子也。始之設親軍也僅十有二, 後又稍有加焉, 諸衛正倅一惟其世, 獨錦衣之任則不以世而以能, 蓋天子禦座則夾陛而立, 天子禦輦則扶轅以行,
出警而入蹕, 承旨而傳宣, 皆在所司也, 矧又詔獄, 所寄人之死生系焉, 是尤不可不慎擇其人也。 太宗時, 詔右衛大將軍李大亮兼右衛率, 又兼工部尚書,
身兩職, 宿衛兩宮, 每番直常假寐, 帝勞曰:"公直宿, 我得酣臥。" 臣按:本朝宿衛雖有武臣, 然皆爪牙之任耳, 而無有所謂腹心股肱之臣,
請如唐人以大臣番直, 如太宗之用李大亮者, 如此, 則旣有虎賁銳士宿衛王宮, 又有勳德世臣總司禁旅, 九重之上、六宮之中得以安寢無虞矣。 肅宗乾元元年,
李輔國用事, 請選羽林騎士五百人徼巡, 李揆曰:"漢以南北軍相制, 故周勃以北軍安劉氏。朝廷置南北衙, 文武區別以相察伺, 今用羽林代金吾, 警忽有非常,
何以制之?" 臣按:設護衛之兵本以制外兵也, 非但不用其他將帥以巡徼, 凡其人之子弟亦不可用也。 德宗時, 段秀實見禁兵寡弱, 不足備非常,
上疏曰:"天子萬乘, 諸侯千、大夫百, 蓋以大制小, 古制也。尊君卑臣, 強幹弱枝之道, 今外有不庭之虜, 內有梗命之臣, 而禁兵不精, 其數削少, 後有猝故,
何以待之?猛虎所以百獸畏之者, 以其有爪牙也, 爪牙廢則孤豚、特犬悉能爲敵, 願少留意。" 臣按:秀實此疏百獸畏虎之譬最切,
人主所當玩繹焉。 《宋志》:禁兵者天子之衛兵也, 殿前、侍衛二司總之, 其最親近扈從者號諸班直, 其次總於禦前忠佐軍頭司、皇城司、騏驥院,
餘皆以守京師、備征伐, 其在外者非屯駐、屯泊則就糧也。太祖鑒前代之失, 萃精銳於京師, 雖曰增損舊制, 其規模宏遠矣。 太祖乾德三年,
令天下長吏擇本道驍勇者, 籍其名送都下, 以補禁旅之闕。 林駉曰:"宋朝有皇城司、殿前司, 皇城始於梁之乾化, 宋因其名, 置親從官數千人,
入內內侍省都知與副同主判之;殿前始於周之顯德, 宋循其舊, 有馬軍、步軍, 獨殿前得統之。是故皇城一司, 於內庭宿衛無不預者, 而獨宿直諸班禁衛無所統攝,
至親從之官複命武臣同主其事, 又非專出於宦者之手;殿前一司雖統攝諸班禁衛, 而皇城一司亦判然不相關,
亦漢南北軍相統之意也。" 臣按:宋人禁軍不獨內衛京師, 而往往使之屯泊於外, 失其所以命名之義矣。蓋太祖懲唐末以來援鎮兵強之患, 故聚精銳於京師,
時出之以守國, 蓋欲以內而制外也。其謀雖深而其勢則不順, 史臣謂其規模宏遠, 臣不敢以爲然也。夫立國規模楮近而舉遠, 居重以馭輕, 使天下之大,
四面環繞以爲吾屏蔽也, 旣爲禁兵, 豈可遠出而衛郡縣, 使之就糧於外, 禁士獨往乎, 抑亦挈家以行也?嗚呼, 宋人制軍如此, 宜其武事之不振也,
說者謂其聲容盛而武備弱也, 觀於此尤信。 仁宗嘉祐五年, 公主以夜入宮, 左正言王陶言:"《周禮》閽人掌宮門之禁, 時其啟閉, 寺人掌女宮之令,
糾其出入, 以謹嚴周衛, 杜絕非常。故漢光武出獵, 夜還, 上東門候郅惲拒關不納, 光武從中東門入, 明日賞郅惲而貶中東門候。魏武之子臨淄侯植開司馬門晝出,
魏武怒, 公共汽車令坐死。然則公主夜歸, 未辨眞偽, 輒便通奏開門納之直徹禁中, 略無譏防, 其所曆皇城、宮殿內外監門使, 臣請並送勘劾,
詔公主宅都監、入內供奉官等九人並遠小處監當。" 六年, 同知諫院司馬光言:"式律, 夜開宮殿門及城門者皆須有墨敕、魚符,
其受敕人具錄所開門並出入人帳於中書門下, 自監門衛大將軍以下俱詣合覆奏, 禦注聽郎請合符門鑰, 監門官司先嚴門仗, 所開之門內外並立隊燃炬火, 對勘符合,
然後開之, 符雖合不勘而開, 若勘符不合而爲開及不承敕而擅開閉出入者, 其刑名輕者徒流、重者處絞。伏望陛下深慮安危, 防微杜漸, 自今宮殿門城門並須依時開閉,
非急切大事勿複夜開, 必不得已須至夜開者, 即必親降手敕加以禦寶, 受敕之人仍寫出入人帳, 委宿衛當上之官眾共驗敕文眞的, 然後覆奏, 候再見禦批, 方請門鑰,
與監門官親自監開, 依帳點閱人數, 放令出入, 即時下鎖, 進納門鑰。" 臣按:宋王陶、司馬光所言二事, 可見古人嚴謹宮門之禁。我聖祖於此一事尤加嚴切,
所以防微杜漸之意無所不至, 每夜將軍上宿, 遇有一瓦石之隊、一蟲鳥之落, 詰旦早朝即令給事中引赴禦前奏知, 矧可夜開城門以出入哉?伏望申明祖宗之法, 嚴謹門禁,
一切外人不許闌入, 邇聖朝之家教, 以立禮義之大防, 非但以備奸宄杜禍亂而已也。 至和元年, 有襆被入直內藏劍者, 禦史馬遵言:"律於禦用舟船飲食之類,
有不如法皆不稱誤, 所以許世子止躬不嘗藥, 《春秋》加以大惡之名, 唐長孫無忌入朝不解刀, 校尉被誅死之議, 所責者重、所慮者深。法令於皇城門禁尤爲謹嚴,
今麥昭吉襆被入直, 中有劍器, 曆諸門抵便殿曾無撿察, 略不覺悟, 若奸盜包藏而爲之, 何由而露哉?今昭吉雖已具獄, 而諸門監官、守卒乞於常法之外重行用謹大防,
庶弭來患。" 徽宗時左正言任伯雨言:"風聞內苑作工匠盜所結眞珠事敗, 有旨更不得治監官, 醫官院人力懷刃爲盜捕獲, 有旨不複推經由門戶,
中外聞之莫不撫髀而歎、頓足寒心, 皆謂陛下誤以此爲小事。竊以監官之設, 本爲監臨主守, 司門之設本爲譏察出入, 今珠璣至貴之物失之數萬,
匹夫挾刃入數重門如涉無人之境, 皆非小事, 乃一切赦之, 後來更有犯者, 不赦之則罪同罰異, 人人皆怨, 又赦之則事事廢法, 紀綱遂壞, 雖有監官、司閽,
將何用也?且宮禁之門法最嚴密, 蓋聖人防慮幾微, 謹備不測, 以嚴衛一人, 若左右恃恩廢弛, 積日累月, 事體陵遲, 忽有不測之虞, 誰複知所職守,
陛下豈不爲宗廟社稷自重乎?" 臣按:祖宗於門禁出入其法最嚴, 每四孟享太廟, 夜間出鑰於門隙, 早朝亦於禦前奏知, 各門監守門官及各衛官軍遇有出入者,
必須有牌面方許其入, 迨其出也必搜檢之, 其入也不許攜寸鐵, 其出也不許帶一物也, 況敢有襆被藏劍、盜出眞珠之事哉?祖宗所以防微杜漸, 爲聖子神孫計者,
其嚴其密如此, 繼體守成者勿徇一時之欲, 勿聽小人之言, 獎將卒之守法, 受台諫之進言, 如此, 則永無意外之變, 而宗社奠安矣,
臣不勝惓惓。 胡安國言於高宗曰:"自古盛王雖用文德, 必有親兵專掌宿衛。成王即政, 周公指虎賁與常伯同戒於王, 欲知其恤,
虎賁者猶今侍衛諸軍也;康王新立, 太保俾齊侯呂酺以虎賁百人逆於南門, 呂酺者太公望之子, 自諸侯入典親兵, 猶今殿前馬步軍都帥也。勳德世臣總司禁旅,
虎賁銳士宿衛王宮, 其爲國家慮深遠矣, 今謀國者不思複古, 親兵寡弱, 宿衛卑少, 豈尊君強本、消患豫防之計也?" 臣按:禁旅之帥必用勳舊之胄,
三代之制也。 以上宮禁之衛 ●大學衍義補/卷119 ○京輔之屯《禹貢》:五百裏甸服。 蔡沈曰:"甸服, 畿內之地也。五百裏者,
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裏也。"臣按:傳謂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裏, 則是方千裏矣。 《漢志》:周因井田而制軍賦, 地方一裏爲井, 井十爲通, 通十爲成,
成十爲終, 終十爲同, 同十爲封, 封十爲畿。天子之畿方千裏, 提封百萬井, 定出賦六十四萬井, 戎馬四萬匹、兵車萬乘。 章氏(失其名)曰:"王畿千裏,
近郊五十裏、遠郊百裏, 郊爲鄉, 六鄉百裏, 通十爲同, 同爲百裏者十, 提封九萬井、九十萬夫之地, 除山川城邑之屬三萬六千井地,
除公田九分之一爲五十萬二千夫, 又以一易、再易、三易通之三分去一, 爲三十五萬四百夫, 率三百五十家賦一乘, 積六鄉爲千乘, 而餘率七家賦一兵,
積六鄉爲七萬五千人, 此六軍之制也。六遂及三等侯國皆如鄉之法, 畿方千裏, 爲千裏者十, 如鄉之除爲三百五十萬四千夫,
賦車千乘、卒七十五萬人。爲六軍者十此通畿之師也, 大司徒遞而征之, 十年而役一遍, 凡三家可任者率十有一人, 則終身無過一再給公上事, 蓋先王忠厚之志,
更勞均逸, 不欲窮民之力也。古者畿內之兵不出, 所以重內也, 卒有四方之役, 即用諸侯入耳, 或遣上公帥王賦,
亦不過元戎十乘以先啟行也。" 臣按:古者兵出於農, 天子之兵出於六軍, 六軍之兵出於六鄉,
其出而爲士、卒、旅、軍、師者即其居而爲比、閭、黨、旅、州、鄉者也。甸服千裏之間, 其所賦之兵而所出之稅自足以給之, 無勞遠餫, 內足以衛王室,
而外足以鎮壓天下之大、四夷之遠, 非若後世簽軍於遠方則人不土著而易於消耗, 列軍以長屯則人無別業而難於供億。後世有志於三代之盛者,
壯根本、安國家以爲千萬世不拔之基者, 尚有考於斯。 漢《百官表》:中尉, 秦官, 掌徼巡京師,
武帝更名執金吾。 易祓曰:"南軍以衛宮城而乃調之於郡國, 北軍以護京城而乃調之三輔, 抑何輕重遠近之不倫歟?蓋郡國去京師爲甚遠,
民情無所適莫而緩急爲可恃, 故以之衛宮城;三輔距京師爲甚邇, 民情有閭裏墳墓族屬之愛而利害必不相棄, 故以之護京城,
其防微杜漸之意深矣。" 臣按:史謂北軍中尉主之, 掌京城門內之兵, 軍而謂之北, 對南言也。南軍衛宮取之郡國, 北軍衛京取之三輔, 說者有防微杜漸之意,
臣竊以爲衛京之兵取之近輔極是, 臣於"軍旅之制"條已節約漢唐遺意, 妄爲朝廷處置矣。若夫衛宮而取郡國之兵, 恐未爲得策, 夫以疏外之兵、無鄉土親屬之顧戀,
而使之番上執戟以衛王宮, 無事則已, 一有事焉安能保其無外顧之心乎?我朝宿衛之兵用世將以統士卒,
其慮深而遠矣。 漢《百官表》:左右京輔都尉、尉丞兵卒皆屬中尉。 易祓曰:"北軍番上與南軍等, 南軍衛士調之郡國而北軍兵卒調之左右京輔,
夫中尉乃天子北軍之統帥, 而其屬乃左右京輔都尉等, 其所調亦左右京輔之兵卒, 何也?左即扶風, 右即馮翊, 京即京兆, 謂之三輔, 三輔之委寄固重於郡國矣,
而所領兵事則非郡國之比。蓋漢太守謂之郡將, 兼領武事, 都尉掌佐守典武職, 在王國則相比郡守、中尉比都尉, 皆掌兵之任, 若三輔則異是矣, 夾輔京國,
錯列畿甸, 其勢爲甚逼則兵權爲甚重, 故都尉、尉丞兵卒不屬郡卒而特屬中尉之北軍, 其番上亦然, 何以明之?黃霸尹京兆, 發騎士詣北軍,
以馬不適士劾乏軍興連貶秩, 則知左右京輔兵卒皆番上北軍而屬中尉也。" 臣按:此所謂都尉乃京輔之都尉也, 與主南軍都尉者不同。 唐初, 始置軍府,
以驃騎、車騎兩將軍府領之, 析關中爲十二道, 皆置府。三年, 更爾爲軍, 置將、副各一人, 肄耕戰, 以車騎府統之。六年, 廢十二軍,
改驃騎曰統軍、車騎曰別將。居歲餘, 十二軍複而軍置將軍一人, 軍有坊置主一人, 以檢察戶口, 勸課農桑。太宗更號統軍爲折沖都尉、別將爲果毅都尉,
總曰折沖府。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, 皆有名號, 而關內二百六十有一, 皆以隸諸衛, 凡府三等, 兵千二百人爲上、千人爲中、八百人爲下。府置折沖都尉一人,
左、右果毅都尉各一人, 長史、兵曹、別將各一人, 校尉六人。士以三百人爲團, 團有校尉, 五十人爲隊, 隊有正, 十人爲火, 火有長。火備六馱馬,
凡火具、烏布幕、鐵馬盂、布槽、鍤、䦆、鑿、碓、筐、斧、鉗、鋸皆一, 甲床二、鐮二;隊具火鑽一、胸馬繩一、首羈足絆皆三;人具弓一、矢三十,
胡祿、橫刀、礪石、大、氈帽、氈裝、行縢皆一, 麥飯九鬥、米二鬥, 皆自備, 並其介胄、戎具藏於庫。有所征行, 則視其入而出給之,
其番上宿衛者惟給弓矢、橫刀而已。凡民年二十爲兵, 六十而免, 其能騎而射者爲越騎, 其餘爲步兵。其隸於衛也, 左右衛皆領六十府, 諸衛領五十至四十,
其餘以隸東宮六率。凡發府兵, 皆下符契, 州刺史與折沖勘契乃發, 若全府發則折沖都尉以下皆行, 不盡則果毅行, 少則別將行,
當給馬者官予其直市之。 林駉曰:"漢之畿兵始爲番上, 至其後也番上變爲長屯, 長屯變而遠征, 而畿兵之制壞矣。唐之畿兵始爲府衛, 至其後也府衛變爲長從,
長從變爲禁軍, 而畿兵之制壞矣。此漢、唐內兵三變之由也。" 臣按:三代以下之兵制, 惟唐府兵最爲近古, 臣旣略仿其制一、制二具於"軍伍之制"條下,
而此複詳其制如此, 以見京畿之屯莫良於府兵也。然一代有一代之制, 祖宗所行者子孫不可輕改, 要必不違時王之制, 不拂斯民之情, 而又不失古人之意,
然後議之者無罪, 而行之者可久而無弊也。仰惟國家建國於燕兵強馬健之地, 誠不以臣卑而愚而棄其言, 則杜牧所謂天下之大命者端在於此矣, 況唐人行之至百年而中變,
而吾之爲此乃於百年之後始創行之, 而凡其平日軍衛之屯守、有司之管領一切如舊, 而於其間減去徭役、征科, 乃民心之所願欲者也。伏惟聖明留神審察,
所以爲聖子神孫立萬年不拔之基者, 未必不在茲焉。 宋徽宗熙寧四年, 於京畿四面置輔郡, 以穎昌爲南輔, 以襄邑縣建名輔州爲東輔, 鄭州爲西輔,
澶州爲北輔。詔四輔屏翰京師, 兵力不可偏重, 可各以二萬人爲額。 臣按:自古建都者皆於四近之地立爲輔郡,
所以爲京師屏翰也。漢以京兆、左馮翊、右扶風爲三輔, 唐亦以華州、同州、鳳翔爲輔, 而宋初未遑建立, 至於徽宗時亦於畿郡立爲四輔焉,
每輔則屯兵二萬人爲額。我朝建國江南, 於鳳陽屯重兵, 凡京師軍皆散於江北、滁和等處爲屯田, 雖不名輔而儼然有蕃屏之意。太宗皇帝自北平入正大統, 遂建都於此,
其初猶以行在爲名而立一行部以總之, 其後遍立五府六部、大小衙門如舊制, 凡京衛之兵皆分其半以來, 並起江南富民以實之而去其行在之名,
則是萬萬年不拔之基永定於此矣, 然而畿甸之間猶未有輔郡, 蓋有待也。臣按, 漢、唐、宋之輔郡皆因郡治而立, 今日之建置則以形勝要害爲固, 蓋漢、唐都長安,
宋都汴梁, 皆去邊地遼遠, 非若我朝都燕, 則自珥城爲北邊捍蔽, 北最近而東次之、西又次之而南爲最遠焉。請如漢、唐、宋故事立爲輔郡,
以宣府爲北輔因其舊而加以蕃守之軍, 俾守國之北門;其東也以永平爲輔, 以守松亭一帶關隘及扼遼在要害;其西也以易州爲輔, 或眞定,
以守紫荊一帶關隘;其南則以臨清爲輔, 坐鎮閘河而總扼河南、山東之沖;又自此而南, 屯兵於徐州, 以通兩京之咽喉。每處屯重兵一二萬, 量其輕重緩急以多寡其數,
罷兩直隸、河南、山東上京操備班軍, 因近屯守以爲京師之屏蔽, 遇京師有事則調發焉。夫自古爲國者必固外以蔽內, 居重以馭輕, 譬則人之家居必有藩籬、牆壁,
然後堂室堅固, 內呼而外應, 若設關捩然, 有所動於中而四面之機畢應之, 然後盜之利吾財者不敢輕侵犯焉。近年以來, 起調兩直隸、河南、山東軍赴京上班操備,
半年一替, 方其新班旣起而舊班未回, 城池雖設而隊伍空缺者有之, 幸而無事則已, 萬一有不逞之徒乘虛爲亂, 將何以支持之?倘立爲輔郡, 因近屯守,
則軍士遂室家之願而生息日蕃, 國家省轉輸之勞而調發易集, 邊方足備禦之具而關隘有守, 如此, 則都城鞏固、宗社尊安矣。萬一臣言可采, 見之施行,
其於國計不爲無補。 以上京輔之屯○郡國之守周制, 大國三軍、次國二軍、小國一軍。臣按:封建以前之國, 即秦漢以來之郡,
名制雖異而其實則同。 一同百裏, 提封萬井, 除山川沈斥(水田濕鹵也)、城池邑居、園囿街路三千六百井, 定出賦六千四百井, 戎馬四百匹、兵車百乘,
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, 是謂百乘之家;一封三百一十六裏, 提封十萬井, 定出賦六萬四千井, 戎馬四千匹、兵車千乘, 此諸侯之大者也,
是謂千乘之國。 臣按:周制, 百乘之家即秦漢以來之一縣, 千乘之國即秦漢以來之一郡。 五國爲屬, 屬有長;十國爲連, 連有帥;三十國爲卒,
卒有正;二百一十國爲州, 州有牧。 臣按:此周人連帥州牧之設, 蓋以小大相維, 階級相承, 所以合其散而統其異也。漢、唐、宋郡國雖皆有兵, 然散而無統,
惟本朝制兵府州, 若縣要害之處皆立衛所, 而又於總會之處立爲都指揮使司以統之焉, 蓋有得於周人連帥、州牧之遺意。 秦始皇旣並天下爲三十六郡,
郡置材官。漢興踵秦, 置材官於郡國。 易祓曰:"漢不特置材官而已, 《漢官儀》曰:‘高祖命天下選能引關蹶張、材力武猛者以爲輕車騎士、材官、樓船,
常以秋後講肄課試, 各有員數, 平地用車騎, 山阻用材官, 水泉用樓船。'蓋三者之兵各隨其地之所宜也。" 列郡、王國、侯國三等其兵不殊, 郡有都尉,
佐本守典武職甲兵, 其在王國者則內史比郡守中尉、北都尉, 侯國亦有相秩氏, 天子令長其郡國之兵, 必有虎符而後可發。 臣按:昔人謂侯國之兵旣屬之郡,
而王國之兵亦天子所有, 不可擅用, 皆所以防微杜漸以尊京師也。我朝於親藩皆設護衛, 然惟給其使令而不許其調遣, 遇國家有事亦起焉,
其防微杜漸以尊京師之意同符漢世。 唐制, 高祖武德初始置軍府, 析關中爲十二道, 以驃騎、車騎兩將軍領之。太宗貞觀十年,
更號統軍爲折沖都尉、別將爲果毅校尉, 諸府總曰折沖府。凡天下十道, 關中道置府一百七十三, 河南道置府六十二, 河東道置府百三十九, 河北道置府十四,
山東道置府十, 隴右道置府二十九, 淮南道置府六, 江南道置府二, 劍南道置府十, 嶺南道置府三十, 凡置府五百六十四,
皆有名號。 臣按:此唐朝府兵之制, 非但京畿有之, 而天下十道凡州郡莫不皆有也。 高宗永徽以後, 都督帶使持節者始謂之節度使,
而謂其兵爲方鎮。 臣按:節度使之兵原其始起於邊將之屯防者, 唐天寶以後王室日卑, 武夫戰卒以功起行陳皆除節度使, 由是方鎮相望於內地, 大者連十餘州,
小者兼三四州, 方鎮起而唐之威令不複行矣, 假使唐之君臣恒存高祖、太宗府兵之制而不變, 豈有是哉?史臣謂方鎮之兵始重於外也, 土地、民賦非天子有, 旣其盛也,
號令、征伐非其有, 又其甚也, 至無尺地而不能庇其妻子、宗族, 以至亡滅。噫, 後之有天下國家者, 其毋輕變祖宗之法制而外授人以兵柄,
以成尾大不掉之患哉。 宋制, 軍有禁軍、有廂軍、有鄉軍。國初盡選驍勇部送闕下以補禁衛, 餘留本城廂軍者, 諸州之鎮兵也, 各隸其州之本城, 專以給役,
內總於侍衛司;鄉軍者選自戶籍, 或土民應募, 在所團結訓練, 以爲防守之兵。 臣按:宋朝州郡之兵, 自元豐以後皆升同禁軍, 兵雖以禁名,
其實皆非禁旅也。 凡諸州置馬步軍都指揮使、副都指揮使、都虞侯, 馬軍、步軍亦如之。馬步軍諸指揮各有使、副,
每都有軍使、副兵馬使、都頭、副都頭、廂軍頭、十將、將、虞侯、承局、押官, 置都監監押以領之, 歲時簡練焉。下州及軍監但有牢城兵,
則軍校之職隨宜裁制。 陳傅良曰:"自建隆三年以諸郡本城兵供百役, 或更戍他郡, 不但以逸民戶也, 所以勞苦其身、違離其妻子, 使習於南北風土之異,
而不得坐食於本營, 蓋勞之則易使、散之則易養, 此藝祖神謀也。三司禁旅就糧州郡, 亦不得常坐食於京師。自列郡各置禁軍,
於是嚴差出占破之令而壯城(元豐於廂軍內差壯城兵)作院, 各置指揮, 於是在軍禁旅無就糧者, 禁軍在城防托而廂軍亦升爲禁軍, 不複戍役矣。養兵之費偏天下,
虜人犯闕無能發一矢者, 以不守祖宗舊章也。" 開寶八年, 發渭州平原、藩源二縣民治城壕, 因立爲保毅軍弓箭手分鎮戍寨, 能自置馬者免役,
逃死以親屬代。 陳傅良曰:"此所謂義兵也。藝祖有志於民兵矣, 鹹平五年始置營升爲禁軍, 其後浸有點差之令, 韓琦爲相, 刺陝西義勇,
司馬光六上疏爭之不聽, 已而新法行, 遂罷強壯弓箭手而行保甲, 海內騷然, 要之皆以刺配爲軍, 失祖宗本意而非民兵不可複也。" 臣按:前代州兵皆無定制,
或以土民自守, 或以禁兵出屯, 或選自戶籍, 或出自召募, 或因有警而民團結, 皆是因其土地之宜、隨其民俗之便, 或多或少, 或廢或置, 不惟無常制,
亦無常數。惟我國家自平定之初則立爲衛所, 以護衛州縣, 衛必五所, 所必千軍, 而又分藩列閫以總制之而有都衛之設, 其後也改都衛爲都指揮使司, 文武並用,
軍民相安百有餘年, 其視漢、唐、宋之制可謂大備矣。然承平日久, 兵備不能無弛, 軍伍不能無缺, 舊例遇有缺伍, 衛所差旗軍於其原籍徑行句補,
其流之弊乃至所句至者反少於所遺之人, 得不償失, 於是用言者計每歲分遣禦史清句, 然亦徒有其名, 無益於事, 近有建言欲稽禦史所句之數以爲黜陟, 然亦徒害平民,
無益軍政。臣嘗考曆代之制, 皆是草創之初, 軍伍數少而其末世乃有冗濫之失, 惟我朝則是先多而後少, 何也?前代之制率因一時而隨事制置, 惟我聖祖則斟酌古今,
立爲一代之制, 使子孫百世遵守焉。方其初制爲軍伍也, 內地多是抽丁垛集, 邊方多是有罪謫戍, 歲月旣久, 奸弊日滋, 或改換姓名, 或變亂版籍, 或潛行析戶,
或自私分居, 彼此相隱, 上下相蒙, 遂至簿卷難清, 挨究無跡, 其間丁盡戶絕者固亦有之, 而正戶固在而旁累他人者亦不能無也。爲今之計, 乞敕兵部通行清理,
凡天下都司衛所俱要造冊, 開具本衛若所原設額數若幹、見今實在若幹、缺伍若幹, 不問存亡, 備細開造, 具其籍貫及充軍緣由, 仍行戶部行下天下布政司,
若府州縣亦要造冊, 開具各州縣軍戶若幹、見在充當者若幹、挨無名籍者若幹, 彼此照對以見其實在之數, 其衛所見在食糧者若幹、缺伍不補者若幹, 兵部類以奏聞,
會文武大臣集議, 所缺必設何法然後得軍伍足數以複國初之舊, 必須不怫民情而致其生怨, 不爲民害而激其生變, 講明根究, 至再至三, 然後見之施行。如此,
則僉論之中必有良法善計, 不徒然也, 夫天下之事譬如器用然, 有新必有舊, 而壞者又爲之新制, 則其用不窮矣, 今日之軍伍可謂舊而壞矣, 失今而不爲之制,
吾恐日甚一日, 積而至於無餘, 一旦有事而必欲用之, 倉卒之際, 其將噬臍無及矣。國家大事莫大於戎, 國步之安危所系, 運祚之修短所關,
誠不可不加之意也。彼爲具臣者不爲遠慮, 其意只欲苟具目前, 以貽其責於後人, 蓋以官非世有故也, 若夫聖明之主承列聖之鴻業以傳之萬萬世之聖子神孫,
烏可不爲之遠慮哉?唐人有言, 凡此蔡功惟斷, 乃成彼淮蔡之土宇一州耳, 固不可無斷, 矧此丕丕之基、萬方之廣、億萬年之久, 其所以軫當寧之深念,
法乾造之雄斷者, 又當何如哉?臣不勝惓惓。 仁宗慶曆元年, 張方平言:"民之所以懼籍爲兵者, 不唯鋒刃矢石之難, 且重去其鄉土,
終身於親愛宗族永相隔絕也。今若番休遞戍, 終是不離本鄉, 冀望邊事漸寧, 即息肩安業。昔太宗籍兩河之人以爲鄉兵, 子孫識者亦悼其失業,
蓋不若因兩河強壯使之捍邊, 壯者入籍, 衰者出役, 不衣庫帛、不食廩粟, 邊不缺戍, 民不去農, 何在乎蓄之營堡而後爲官軍也?"又曰:"強壯弓手各在郡縣,
未去農業, 若朝廷用漢代更之術, 因唐防秋之法, 入耕出戰, 遞爲防戍, 則是農不去業、兵不乏備, 不因帑廩之積, 常得丁壯之人, 今旣籍爲正兵, 處之連營,
則其衣食財用終身仰給縣官矣。" 臣按:民之不願爲兵, 誠有如方平所言者, 而今世北方之人猶有樂爲之者, 而南方之人解以補伍有如棄市,
然今天下衛所兵伍已失大半, 必欲如立國之初簽民爲軍, 必致生變, 苟因循不已則日甚一日, 則恐所失者不止大半而已也。比年以來, 遇有儆急, 簽點民丁貼助官軍,
守備其鄉邑, 已有成規, 民之耳目旣已慣熟, 是亦備禦一良法也。今後無事之時不須點集, 倘遇荒歉災變, 必不得已然後起集, 必須依舊以民壯爲名,
名之以民則民心不疑, 不許巧立名稱, 另外差役遠方調發, 稍覺無事即便休息, 決不可失信於民, 敢有因而科斂差占事已不休者, 坐以風憲犯贓之罪,
合於上司及分巡官不爲覺察者, 罪亦如之。 眞宗景德三年, 鎮戎軍曹璋言:"有邊民應募爲弓弩手者, 請給以閑田, 蠲其徭役,
有儆參以爲正兵而官無資糧戎械之費。"詔人給田一頃, 出甲士一人, 及三頃者出戰馬一匹。 臣按:今州縣軍戶多有丁盡戶絕者, 其人居宅田產必有承而受之者,
除生前立契明賣者外, 行清軍禦史會同布政司及府州縣官挨究歸官, 有願代其役者即給以本軍絕戶之田, 若是邊軍就令以近就近, 又行戶部通行天下,
凡沒官田土在二十年以後者, 不分有無承佃, 盡數刷出, 照宋朝之例給民爲軍, 是亦足兵之一策也。 仁宗慶曆二年, 籍河北強壯揀爲義勇, 盡鈔民丁增廣其數,
河東亦揀刺如河北法。其後議者論義勇爲河北伏兵, 以時講習, 無待儲廩, 得古者寓兵於農之意, 惜其束於列郡, 遺其大用, 止以爲城守之備, 誠令守臣分領,
以時閱習, 寇至則翔集赴援。朝下其議, 河北帥臣李昭亮等議曰:"昔唐澤潞留後李抱眞籍戶丁男三選其一, 農隙則分曹角射, 歲終都試以示賞罰, 三年皆善射,
舉部下得勁卒二萬, 旣無廩食府庫益實, 乃繕甲兵爲戰具, 遂雄視山東, 是時稱昭義步兵冠於諸軍。此則近代之顯效, 而或者爲民兵秪可城守, 難備戰陳, 誠非通論,
姑令在所點集訓練, 三二年間武藝稍精漸習行陳, 遇有警得將如抱眞者統馭, 制其陳隊, 示以賞罰,
何戰敵不可哉?" 臣按:此前代點集民兵之明效。 皇祐中, 京東安撫使富弼言:"臣頃因河北水災, 農民流入京東者至十餘萬, 臣旣憫其濱死,
又防其爲盜, 遂募其伉健者以爲廂兵, 旣而選尤壯者得九指揮, 教以武技, 已類禁軍, 今止用廂軍俸廩而得禁軍之用, 可使效死戰鬥而無驕橫難制之患,
此當世大利也。"詔分置青、萊、菑、徐、沂、密、淮陽七州。 臣按:此前代因饑荒募民爲兵之明效, 臣謹載其事宜於"固邦本恤民之患"條下。 哲宗元祐八年,
知定州蘇軾言:"河朔無事, 軍政少弛, 將驕卒隋, 緩急恐不可用, 即目邊防事勢, 三五年間必無警急, 然居安慮危, 有國之常備, 事不素講,
難以應變。臣已戒飭本路將吏, 申嚴賞罰, 加意拊循, 輒複用龐籍舊奏團結弓箭社法約束, 稍加增損, 別立條目, 欲乞朝廷立法, 少賜優異, 明設賞罰,
以示勸懲。" 陳傅良曰:"條約弓箭社如龐籍、蘇軾, 則人情不擾而邊備修矣, 此今日所當講也。" 臣按:龐籍所奏條約之法無可考,
前此知定州滕甫言"河北州縣近山穀處, 民間各有弓箭社及射獵人, 習慣便利, 與夷人無異",
蓋因其俗而加以束約而爲之法也。竊惟司馬光於英宗時言太宗之時兵數不及當今十分之一, 則是國初兵一而今十也, 今日去太祖時不啻如治平之去建隆、開寶也,
而我之內外兵數不及國初之什三四。在宋之人惟恐其多之至於冗, 而儲蓄不足以供, 而我今日則惟恐其少而至於弱, 警急無以爲用;在宋之所以多者以其兵無定制,
可以日增而召募刺配之紛, 如我之所以少者, 以其兵有定數不可以加, 而逃亡死絕之無已。況今承平日久, 百事廢弛, 譬則人之身, 中年以後血氣漸衰, 肢體困憊,
病雖未至於革而其勢則駸駸將至矣, 此正居安思危之日, 思患豫防之時也, 因事之勢、察民之情、隨時之宜以綿我國家靈長之祚, 端有待於今日也。先儒有言,
水未至也而虛爲之防, 水雖不至亦無所害, 謂水不足憂, 而不爲之防, 一旦水至則防無所及矣。今日天下之事最難處者莫此爲難, 臣日夜思之未得其要,
故於"郡國之守"之下, 旣略序漢、唐、宋之事而備載曹瑋以下數事, 以爲明時告, 其中或有宜於今者, 斟酌而用之,
庶幾有所補雲。 胡安國言於欽宗曰:"自古及今, 內外之勢適平則安、偏重則危。昔東漢季年, 王室多故, 劉焉建議以爲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輕, 宜改置州牧,
及焉求益郡、劉表出襄陽、袁紹得冀、曹操取兗, 爭相割據, 自此不複有王室矣。夫五大在邊, 古人所戒, 以身使臂於理乃宜, 欲乞於所置帥司, 選擇重臣,
付珥總管之權, 專治軍旅之事, 每歲終按察其部內, 或有警急, 京城戒嚴, 即各帥所屬守將逐急應援, 如此, 則旣有擁衛王室之勢,
又無尾大不掉之虞。" 臣按:安國乞選擇重臣付以在外兵權, 以統屬郡, 以輔王室, 其策良是。 宋孝宗時, 陳俊卿爲相,
奏請:"應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爲義民, 授之弓弩, 教以戰陳, 農隙之日聚而教之, 沿江諸郡亦用其法, 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, 待敵至而決戰,
所有民兵各守其城, 相爲掎角, 以壯聲勢。"又言曰:"國家養兵甚費, 募兵甚難, 惟有此策可守邊面、可壯軍勢, 而樂因循憚改作之人皆以擾民爲辭,
天下之事欲成其大, 安能無小擾?但守臣得人公心體國者, 自不至大擾矣。" 臣按:旣有列屯坐食之兵, 而又起民丁, 則是民旣出賦稅以養兵矣, 而又不免其身,
謂之不擾不可也。此等之議, 非甚不得已切不可用。 以上論郡國之守 ●大學衍義補/卷120 ○本兵之柄《舜典》曰:皋陶, 蠻夷猾夏, 寇賊奸宄,
汝作士。 董琮曰:"或言帝者之世詳於化而略於政, 王者之世詳於政而略於化, 虞時兵刑之官合爲一而禮樂分爲二, 成周禮樂之官合爲一而兵刑分爲二,
故此蠻夷猾夏亦以命皋陶。" 臣按:帝舜命皋陶作士, 刑官也, 而以蠻夷猾夏爲言, 是則後世兵官所掌之事也, 豈不以兵乃刑罰之大者乎?班固作《漢書》,
志刑罰而不志兵, 乃雜兵於刑罰之中言之, 所謂聖人因天秩而制五禮, 因天討而作五刑, 大刑用甲兵、中刑用刀鋸、其次用鑽鑿、薄刑用鞭撲, 大者陳諸原野,
小者致之市朝, 其所由來者尚矣。自黃帝有涿鹿之戰, 顓頊有共工工之陳, 唐虞之際至治之極, 猶流共工、放䌷兜、竄三苗、殛鯀然後天下服, 夏有甘扈之誓,
殷周以兵定天下矣。天下旣定, 戢藏幹戈, 教以文德, 而猶立司馬之官、設六軍之眾, 因井田而制軍賦, 固有以見於此也。由是觀之, 有虞九官之命,
惟言刑而不言兵, 而兵在其中矣。 《胤征》曰:惟仲康(太康之弟)肇位四海, 胤侯(胤國之侯)命掌六師。 蔡沈曰:"命掌六師,
命爲大司馬也。仲康始即位, 即命胤侯以掌六師, 次年始有征羲和之命。必本始而言者, 蓋史臣善仲康肇位之時已能收其兵權,
故羲和之征猶能自天子出也。" 林之奇曰:"仲康即位之始, 即能命胤侯掌六師以收其兵權, 如漢文帝入自代邸即皇帝位,
夜拜宋昌爲衛將軍鎮撫南北軍之類。" 臣按:唐虞之世, 兵政兼於刑官, 未有專司兵政者, 至是仲康始命胤侯掌六師,
然則兵司之設其在有夏之世歟。前代掌兵之官無定制, 五代以來雖設樞密院, 然皆以文臣充, 惟我聖祖開國之初首建大都督府與中書省並, 其後廢中書省分六部,
亦分大都督府爲五軍, 設左右都督、都督、同知、僉事各二員, 其有以公、侯、伯任府事者, 官與爵並入銜, 其後止書其銜曰掌某府事某侯若伯,
非舊制也。 《周官》曰:司馬掌邦政, 統六師, 平邦國。 呂祖謙曰:"自夏命胤侯掌六師, 舉政典以誓, 則邦政掌於司馬舊矣。國之大事何莫非政,
獨戎政謂之政, 何也?天下無事寓兵於農, 然後賦役百爲始有所施, 是固政之所從出也, 天下有事, 舉兵討亂, 邦之存亡安危系焉, 其爲政之大固不待論矣,
此戎政所耳謂之政也。統六師而謂之平邦國, 則王者用師之本旨, 特欲平邦國之不平者耳。" 臣按:此條已載"正百官"下, 然此複載之者, 威武之道必本於兵,
兵政之大者實掌於此官。竊惟唐虞之世設爲九官, 而獨無所謂兵官者, 蓋是時風氣初開, 人心純樸, 雖有蠻夷猾夏、盜賊奸宄, 特小小爲害而已,
然猶未至如後世之昌熾毒害, 故止命刑官掌之, 遇有征討隨時命官, 故三苗逆命則以命掌邦土之司空, 未嘗特設官以掌兵政專征伐也。及得三苗, 不過分比之,
而其首惡亦止於竄逐之而已, 非若後世犁庭掃穴而誅絕之也。夏之時始有掌六師、舉政典之官, 周分六典而司馬居其一, 爲治之事無非政者, 而獨以統六師、平邦國爲政典,
則時之所尚者在兵, 而政之爲政莫急於兵可見矣。噫, 於此可以觀世變矣, 然在周之世, 兵猶出於農, 秦漢以來兵農遂分, 不可複合, 世變愈趨而愈下,
爲治者當隨時以制宜, 則今日本兵柄之大臣, 尤不可不得其人, 自非兼資文武、通達古今, 有思患豫防之心, 有隨機應變之智, 不足以當司馬之任,
毋徒循資取以充位, 以貽誤國之禍也。 《周禮》:惟王建國, 乃立夏官司馬, 使帥其屬而掌邦政, 以佐王平邦國。 鄭玄曰:"象夏所立之官。馬者武也,
言爲武者也。夏整齊萬物, 天子立司馬共掌邦政, 政可以平諸侯、正天下。" 呂祖謙曰:"統六師而謂之平邦國, 則王者用師之本旨, 特欲平邦國之不平者耳,
非有他求也, 非濟貪忿而誇武功也, 所謂天討也。" 臣按:《周禮》六官之設, 皆所以佐王以治邦國也,
於天官曰均、地官曰擾、春官曰和、秋官曰刑而於夏官則曰平焉。《大學》之道, 其大用歸於平天下, 謂之平者, 上下四旁均齊方正也。夫平天下固欲其均齊方正,
使無一人之不得其所, 然有不皆然者, 必有以參錯乖戾侵犯之者也, 有以參錯乖戾侵犯之則不平矣, 故凡設官分職所以均之、擾之、和之、刑之者, 皆所以平之也,
其間有均之、擾之、和之、刑之而猶有不平焉者, 然後屬之於司馬焉。先儒謂馬者武也, 五官所掌者皆文事, 文事有所不及, 於是乎治之以武焉。司馬所掌者邦政,
政之爲言正也, 所以正人之不正也, 外服之諸侯、邊方之夷狄, 有所不正而有以悖吾之治教、幹吾之刑憲, 則聲其罪以正之, 正其不正,
所以平其不平也。 大司馬卿一人, 小司馬中大夫二人, 軍司馬下大夫四人, 輿司馬上士八人, 行司馬中士十有六人,
旅下士三十有二人、府六人、史十有六人、胥三十有二人、徒三百有二十人。 鄭玄曰:"輿, 眾也。行, 謂軍行列也。晉作六軍而有三行,
取名於此。" 賈公彥曰:"此夏官史十六人、胥三十二人、徒三百二十人, 與諸官異者, 以大司馬總六軍, 故獨多也。" 臣按:《周禮》五官之卿,
所謂大司徒、小司徒、大司寇、小司寇之外, 而其官聯未有以徒、寇爲名者, 而夏官大司馬、小司馬外, 又有軍司馬、輿司馬、行司馬, 與夫都司馬、家司馬焉,
意者大司馬與其貳掌邦政以平邦國, 在天子之左右, 總其大綱以佐天子, 所謂國司馬、公司馬者也, 若其用以主軍賦者則謂之軍, 主車馬者則謂之輿,
主征行者則謂之行, 曰兩、曰都、曰家則各司其兩及都、家者, 其職任有大小, 而其所掌之軍賦皆同, 非若他官所掌者各異其事,
此其所以不嫌於同名也歟。 大司馬以九伐之法正邦國, 馮(乘陵也)弱犯寡則眚(削其四旁)之, 賊賢害民則伐(聲其罪以討之)之,
暴內(內暴其國)陵外(外陵諸侯)則壇(置之空地)之, 野荒民散則削(削其地)之, 負固(恃其險阻)不服則侵(兵加其地)之, 賊殺其親則正之,
放(逐也)弑其君則殘之, 犯令(違棄上命)陵政(陵蔑王政)則杜之, 外內亂、鳥獸行則滅之。 臣按:先儒謂先王之時, 其所封建以爲諸侯者莫非賢也,
邦國之君又安有罪惡如九伐之法所正者乎?蓋先王制治於未亂, 保邦於未危, 思患而豫防之, 故制爲九伐之法, 其法雖具,
豈嘗試之哉?設之使知懼而已。是以當時之列爵分土者, 鹹知九伐之法其嚴如此, 世祿承襲者保其富厚而無苟且之意, 修職述守者務善其禮不爲進取之計,
故信義著而道化成, 名器固而風俗淳, 推之百世可久之道也。 大司馬, 及師, 大合軍以行禁令, 以救無辜、伐有罪。若大師(謂王自出征伐)則掌其戒令,
蒞(臨也)大蔔(蔔出軍吉凶), 帥執事蒞釁(殺牲以血塗之)主(謂遷廟之主)及軍器。及致, 建太常(太常之旗), 比(校也)軍眾, 誅後至者。及戰,
巡陳視事而賞罰。若師有功則左執律(聽軍聲者)、右秉鉞(致殺伐者)以先愷(兵樂曰愷)樂獻於社, 若師不功(無功)則厭(厭,
冠喪服也)而奉主車。 鄭玄曰:"師, 所謂王巡守若會同, 司馬起師合軍以從, 所以威天下行其政也。" 賈公彥曰:"大師, 王親禦六軍,
故司馬用王之太常致眾, 若王不親, 則司馬自用大旗致之。司馬當戰對陳之時巡軍陳, 視其戰功之事,
知其有功無功而行賞罰也。" 臣按:王者之師非救無辜、伐有罪不輕出, 蓋仁者愛人, 故惡人之害人, 義者循理, 故惡人之悖理。天下之大、兆民之眾,
奉一人以爲君, 所以安我也, 必欲人人止其所、事事合乎理, 然後君人之道盡, 是以人之無罪而爲人所害、人之有罪而逆理以行, 爲人上者必命將以救之伐之,
若或人之眾、勢之大而臣下力有不及, 然後親出師以救之伐之焉。 小司馬之職, 掌凡小祭祀、會同、饗射、師田、喪紀, 掌其事如大司馬之法。鄭玄曰:"此下脫滅,
漢興求之不得。"軍司馬輿司馬行司馬 王次點曰:"三代國容不入軍、軍容不入國, 《儀禮》吉、凶、軍、賓、嘉達於天下, 而軍禮獨藏於司馬,
號司馬法。若國有師田之事, 縣師始受法於司馬以作其眾庶, 小司馬之職掌不悉書, 而軍司馬、輿司馬、行司馬皆不備官, 有事斯置,
其不欲觀兵蓋如此。" 臣按:先儒謂《周禮》六官之中惟小司馬一官職掌不悉備, 而軍、輿、行三司馬又徒有其官名而闕其職掌,
其令貢賦則爲之丘、甸、縣、鄙之名而以四起其數, 其會卒伍則爲之伍、兩、軍、師之名而以五起其數, 其調車徒則立通、成、終、同之名而以十起其數,
同此民而易其名、異其數, 何其不憚煩也?夫軍旅一事也, 習戰謂之田, 軍政謂之禮, 大閱謂之教, 設其財於九式, 離其書於《儀禮》, 特闕其兵馬之職,
屢易其軍伍之名, 變化出入, 使民不知, 蓋先王以爲明民以凶器危事適以成其乖爭之習, 所以爲是藏吾用而不示民者, 爲慮微也。我祖宗不使天下知兵馬之數亦此意也,
近世乃有團營之設, 何居? 《詩六月》之三章曰:有嚴(威也)有翼(敬也), 共(與供同)武之服(事也)。共武之服,
以定王國。朱熹曰:"言將帥皆嚴敬以共武事也。" 臣按:先儒謂兵事莫尚於嚴, 莫先於敬, 爲將必嚴, 不嚴則軍心不齊, 爲帥必敬,
不敬則軍事不整。嚴敬二字乃用師之要, 夫惟將帥皆嚴皆敬, 以共武事, 此王國之所以定也。 其五章曰:文武吉甫, 萬邦爲憲(法也)。 朱熹曰:"吉甫,
尹吉甫, 此時大將也。非文無以附眾, 非武無以威敵, 能文能武, 則萬邦以之爲法矣。" 謝枋得曰:"漢唐而下, 縉紳介胄分爲兩途, 愚儒武夫各持一說,
不知三代將帥必文武全才, 可以爲萬邦之法則者也。" 臣按:所謂文者附眾安民之謂, 非辭章藻繪也;武者戡定禍亂之謂, 非膂力技能也。有撫禦之才足以附眾,
有制勝之術足以威敵, 國家得如是之人以爲將帥, 尚何國威之不振而外侮之敢肆哉?夫然非但可以爲一時之用, 凡其所以建立設施,
端可以示法於四方而貽範於來世矣。 昭公五年春, 王正月, 舍中軍。 胡安國曰:"按左氏舍中軍, 卑公室也。初作三軍, 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,
及其舍之也, 四分公室, 季氏擇二、二子各一, 皆盡征之而貢於公, 三軍作舍皆自三家, 公不與焉, 公室益卑而魯公之兵權悉歸於季氏矣。兵權有國之司命,
三綱兵政之本原, 書其作舍而公孫於齊、薨於幹侯, 定公無正, 必至之理也。" 臣按:三軍之制, 國家兵權所系, 承之天子, 傳之祖宗者也。今魯國之軍,
其作其舍皆由臣下, 而爲其君者無與焉, 國非其國矣。後之有天下國家者, 其尚防微杜漸, 毋使兵權爲人所持哉。 魏置五兵尚書,
五兵謂中兵、外兵、騎兵、別兵、都兵。臣按:後世設尚書掌兵政始此。 唐制, 兵部尚書一人, 侍郎二人, 掌武選、地圖、車馬、甲械之政。其屬有四,
一曰兵部、二曰職方、三曰駕部、四曰庫部。凡將出征, 告廟授斧鉞, 軍不從令, 大將專決, 還日具上其罪。凡發兵, 降敕書於尚書, 尚書下文符, 放十人、發十馬,
軍器出入皆不待敕, 衛士番直發一人以上必覆奏。諸蕃首領至則威儀郊導。 臣按:唐人始分六部而兵部專掌兵戎之政, 其屬有四, 宋以來因之,
然皆爲宰相之屬。至我朝罷中書省及樞密院, 而兵部始得以專達於上, 蓋專前代樞府之權, 而尚書兵部之政仍如故。 《宋志》:樞密院佐天子執兵政,
凡邊防軍旅之常務, 與三省分班稟奏, 事幹國體則宰相執政官合奏。 林駉曰:"樞府之官自唐始, 名肇於開元, 官設於永泰, 權重於五代,
而其制至宋而始詳。印府掌文事, 西府掌武事, 其官有使、有副使、有僉書、有同僉書、有知院、有同知院事。" 臣按:程頤言樞密乃虛設一大事, 旣三省同議,
其他乃有司之事、兵部尚書之職。說者謂密院與中書對立, 止如參知政事與宰相分班知印, 未害也。有使、有副使、有知院、有同知、有僉書,
又有所謂直學士、都承旨、檢詳、編修, 其屬皆與宰屬等, 兵民本一而強分爲二, 必置一司, 如是之浩繁, 所謂虛設一大事也。我朝革去樞府而專以兵政歸兵部,
官簡而職專, 事權歸一而體統不紊, 百年以來戎政舉而武備修, 有以也夫。 仁宗至和中年, 知諫院範鎮言:"中書主民, 樞密主兵, 三司主財, 各不相知,
故財已匱而樞密益兵不已, 民已困而三司取財不已, 中書視民之困而不知使樞密減兵、三司寬財以救民困, 欲乞使中書、樞密院通知兵民財利大計,
與三司量其出入制爲國用。" 臣按:今制與宋異, 宋以三司主財、樞密主兵, 今制兵部主兵而財賦錢糧則戶部所掌也, 兵以禦寇制亂, 固不可一日無者,
而兵之所以爲兵者, 士必食粟、馬必食芻, 亦豈可一日無哉?是故戶、兵二部必相通融以爲政, 掌兵者遇有調發軍馬必先行文戶部, 會計邊儲之有無,
儲蓄旣備然後師旅出焉, 如是, 則足食足兵而軍威無有不振、武備無有不修者矣。 神宗熙寧中, 監察禦史裏行蔡承禧言:"近命趙爲安南招討使, 李憲爲之副,
外議皆雲不自二府。"又曰:"憲所陳請多不經由二府, 徑批聖語下招討使。夫王言之出, 尤在謹微, 其初少不留神, 其後遂爲故事, 樂便疾於一時, 忘幾微於後日,
一啟其漸寢難改, 更況於邊庭休戚至重, 且命大臣者所仁安危而系休戚者也, 至煩莫如邊鎮, 至重莫若將臣, 而二府有不預焉, 則大臣之能知其任者必皆自疑,
莫敢安其處矣, 旣不敢安其處, 則同心同德之義虧矣。大臣之罷軟者必曰勢位已極矣, 上已爲之而又以力爭, 則獲專權之咎也;大臣之不勝其任者必曰此出於聖旨,
我何預哉?是與其能者爲自疑之端, 不才者爲容身之地, 積此以往, 豈國家之利耶?臣欲事無巨細, 非經二府者不得施行, 如二府之論或有異同, 陛下總攬其成,
斷其可否而後行, 庶盡帝王容下之美, 大臣無諉上之咎。" 臣按:命將, 國家之大事, 必責成於本兵柄之大臣, 使之廣詢博訪,
必得其人果可當大事者然後用之, 人君於凡百司眾職猶不可任其己意、用其私人, 矧出師命將, 人之生死所系、國之安危所關, 而可以輕用其人乎?夫用其人且不可,
而又惟其言之是信, 而使之得假上語以行之, 尤不可也。 範祖禹言於哲宗曰:"祖宗制兵之法, 天下之兵本於樞密, 有發兵之權而無握兵之重,
京師之兵總於將帥, 有握兵之重而無發兵之權, 上下相維, 不可專制, 此所以無兵變也。" 臣按:我朝革去樞密院, 設五軍都督府分掌軍旅,
則兵權散主而無自專之患, 而凡宋元以來樞密之任一歸於兵部焉, 所謂上下相維, 文武相制, 處置之善,
行之萬世而無弊者也。 以上本兵之柄 [樓主] [15樓] 作者:guoqingm 發表時間: 2009/09/22 11:53
[加爲好友][發送消息][個人空間]回複 修改 來源 刪除 《大學衍義補》一百六十卷(121-130)[明]
邱浚 ●大學衍義補/卷121 ○器械之利(上) 《易系辭》:弦木爲弧, 剡木爲矢, 弧矢之利以威天下,
蓋取諸《睽》。朱熹曰:"睽乖然後威以服之。" 吳澂曰:"弧, 木弓也。兵器不一, 弓矢所及者遠, 爲長兵。威天下者,
示有儆備而使之畏也。" 臣按:人君爲治所以威天下者武也, 而武之爲用以器爲威, 而其所以爲器不一也, 《易》之制器尚象而獨以威天下之器而歸之弧矢之利,
何哉?蓋男子生而有懸弧之義, 射者男子之所有事也, 防微威遠之具莫先焉。且兵戎之器所及者不過丈尺之間, 惟弓矢則有百步之威, 鋒不待交而威已先至,
折其勢於未至, 挫其銳於尚遠, 兵戎之利誠莫有先之者也。竊惟今日隊伍之制以長短兵相夾持以爲威, 蓋我朝戰勝中國而得天下, 其法利於守而不利於戰,
可以戰中國而不可戰夷狄, 是何也?短兵無長用、長兵無短用故也。臣愚以爲, 凡今日隊伍之法, 宜如科舉取士式, 每軍各執一器, 如士之專一經而各經皆兼習四書,
其槍刀之類乃其本經, 弓矢則其四書也。孟子曰"其至爾力也, 其中非爾力也", 中非力而能, 乃由巧所致, 巧者得於心而應之於手, 是蓋可學而能也。學斯巧,
巧斯中, 一人學射教成十人, 十人教百人, 百人教千人, 千人教萬人, 則是全隊之中無非善射之士, 敵在遠則用弓矢之利, 敵在近則用刀槍之鋒,
國家有十萬善射之兵, 內可以帝賊、外可以制夷狄, 禍亂不作而國勢尊矣。 《說卦》:離爲火, 爲甲胄, 爲戈兵。張栻曰:"甲胄外堅所以象離之畫,
戈兵上銳所以象離之性。" 臣按:天下之物無一而不本於陰陽者, 甲胄、戈兵雖曰戰陳之用, 然皆有所本焉。戰陳之用甲胄服於身, 惟恐人之傷己, 戈兵施於人,
惟恐己之不傷人, 其用雖有仁暴之殊, 而皆取象於離明之火也。先儒謂離有甲胃戈兵之象, 而《周官》司馬之職列於夏官, 夏者離之時也。 《書禹貢》:荊州,
厥貢杶、幹、栝、柏、礪、砥、砮、丹惟箘簵飀、楛。 蔡沈曰:"杶木似樗而可爲弓幹。砮者, 中矢鏃之用。箘簵, 竹名;楛, 木名,
皆可以爲矢。" 臣按:《魯語》"肅慎貢楛矢、石砮", 注:"砮, 鏃也。蓋肅慎氏之矢以楛木爲笴、以石爲鏃也。"由是以觀, 則木亦可以爲笴,
不但竹也;石亦可以爲鏃, 不但鐵也。 《說命》曰:惟甲胄起戎。朱熹曰:"甲胄本所以禦戎, 而出謀不當則反足以起戎。"蔡沈曰:"甲胄所以衛身也,
輕動則有起戎之憂。" 臣按:五兵皆傷人之器也, 惟甲胄乃衛人之服焉, 孟子曰"函人惟恐傷人",
則是甲胄之用在人爲仁歟。 《費誓》曰:鄯(縫完也)乃甲胄, 敽(系之也)乃幹(盾也), 無敢不吊(音的, 精至也)。備(具也)乃弓矢, 鍛(淬也)乃戈矛,
礪(磨也)乃鋒刃, 無敢不善。 孔穎達曰:"少康子杼作甲。兜鍪, 首鎧也, 經典皆言甲胄, 秦漢以來始有鎧。兜鍪之文古作甲, 用皮, 秦漢以來用鐵,
鎧鍪字皆從金, 蓋用鐵爲之也。謂穿徹之, 甲繩有斷絕, 當使理穿治之。楯紛如綬而小, 系紛於楯以爲飾。每弓百矢, 弓十矢千, 使其數備足。五十矢爲束,
臨戰則用五十矢爲束。凡金爲兵器, 皆須鍛礪, 有刃之兵非但戈矛, 其文互相通也。" 蔡沈曰:"甲胄所以衛身, 弓矢、戈矛所以克敵。先自衛而後攻人,
亦其序也。"《周禮天官》:玉府掌王之兵器, 凡王之獻兵器受而藏之。朱申曰:"兵則兌之戈、和之弓之類。" 內府掌受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,
凡四方之幣(謂諸侯所贄)獻(謂諸侯貢物)之兵器入焉。 臣按:此天官玉府旣掌王之兵器, 內府又受良兵兵器入焉, 則是兵器之府備於天官矣,
而秋官又曰入其金錫於爲兵器之府, 蓋玉府、內府所藏兵器之府也, 職金入金錫於槁人, 爲兵器之府也。謂之爲者,
制作之謂也。 《夏官》:司甲下大夫二人、中士八人、府四人、史八人、胥八人、徒八十人。鄭玄曰:"甲,
金之鎧也。" 臣按:先儒謂《書》之《費誓》言"穀乃甲胄敽乃幹, 無敢不吊", 而後言"備乃弓矢, 鍛乃戈矛, 礪乃鋒刃, 無敢不善",
蓋甲胄與幹所以自保, 弓矢與矛所以討敵, 先自保而後討敵, 故《周官》之序先司甲而後言兵也。 司兵掌五兵、五盾, 各辨其物、與其等以待軍事。及授兵,
從司馬之法以頒之, 及其受兵輸亦如之, 及其用兵亦如之。祭祀授舞者兵, 大喪五兵, 軍事建車之五兵, 會同亦如之。 吳澂曰:"五兵者,
戈、殳、戟、酋矛、夷矛也;五盾者, 幹櫓之屬有五等。辨其物則其用各有所宜, 辨其等則其制有長短、大小也。兵輸謂師旋而納兵器也, 用兵謂出給衛守也。祭祀授兵,
授以朱幹玉戚也。五兵, 謂陳明器之五兵。車之五兵即前之五兵也, 若步卒之五兵則無夷矛而有弓矢。" 呂祖謙曰:"古者藏兵於廟, 大夫家不藏甲,
凡用兵必取之廟, 歸而飲至, 以見不敢輕舉之意, 如用命賞於祖、不用命戮於社亦此意, 如鄭莊公將伐許授兵於大宮、魯公治兵、楚武王授師孑之類,
此見春秋之初其制尚存。" 臣按:辨其物者, 常利其器以待用也;與其等者,
常類其聚以待授也。司戈盾(官名)掌戈盾之物而頒之。鄭玄曰:"戈今之句孑戟也。" 王昭禹曰:"掌戈盾之物而頒之,
謂祭祀、軍旅、會同之時頒之以給用也。" 臣按:古者甸出革車一乘, 凡甲、戈、盾、弓矢與夫旗物、鼓鐸之屬悉備焉, 鄉遂之官以時簡其兵器,
及有調發則各具之而行, 官府不與知也。司兵、司戈盾、司弓矢所掌授兵器非授之民也, 授之卿、大夫從軍旅、會同者也, 故司兵曰及其兵亦如之,
是卿、大夫畢事則歸之也, 若民兵則自藏之民間耳。秦人銷鋒鏑, 元人禁漢人持弓矢, 其與周人藏兵於農, 意大不侔矣。 司弓矢掌六弓、四弩、八矢之法,
辨其名物而掌其守藏、與其出入。中春獻弓弩, 中秋獻矢。 朱申曰:"六弓, 謂王弓、弧弓、夾弓、庾弓、唐弓、大弓也。四弩, 謂夾、庾、唐、大也。八矢,
謂枉矢、絜矢、殺矢、鍭矢、矰矢、茀矢、恒矢、庳矢也。法, 謂曲直、長短之數也。名以命之, 物以色之, 守之則有人, 藏之則有府, 出則頒之,
入則授之。{服}, 盛矢器也, 以獸皮爲之。弓弩成之於陽氣方和之時, 故仲春獻之;矢與{服}成之於陰氣將堅之時,
故仲秋獻之。" 臣按:先儒謂中春陽氣方和之時, 故獻弓弩;中秋陰氣方堅之時, 故獻矢祇。蓋四時有明法, 萬物有成理, 先王爾制器, 不違乎時之序、物之理,
與造化同其功矣。是以器之成也旣完且美, 而天下之利用於是乎出矣。 槁人掌受財於職金以齎其工, 弓六物爲三等, 弩四物亦如之;矢八物皆三等,
{服}亦如之。春獻素, 秋獻成, 書其等以饗工。乘其事, 試其弓弩, 以下上其食而誅賞, 乃入功於司弓矢及繕人。 鄭玄曰:"箭幹謂之槁,
此官主弓弩箭矢, 故謂之槁人。" 吳澂曰:"齎其工者, 給市財用之直也。弓六物, 其鬥力強約分爲上下中三等, 人各有所宜。弩四物、矢八物皆分三等,
盛矢之{服}亦如之。弓、弩、矢、{服}春作而秋成, 故春獻其胎素, 及秋方獻其成, 書其工拙之等, 降以制其享食之厚簿也。乘其事,
謂計其事之成功也。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, 謂考之而善則上其食, 尤善則又賞之, 其否反此。" 臣按:秋官職金入其金錫於爲兵器之府,
可見周之弓、弩、矢、祇皆造於官, 其費用之工本皆受於職金, 不取於民也。及其獻成則書其工拙等第, 爲酒食以勞之, 不徒勞之, 而又試之, 試之而良則上其祿,
甚則賞之, 不良則下其祿, 甚則誅之, 旣考其功, 乃入之於司弓矢以待頒賜、入之於繕人以供王用也。 《秋官》:職金入其金錫於爲兵器之府,
掌受士之金罰、貨罰, 入於司兵。 鄭玄曰:"爲兵器者, 攻金之工六也。入於司兵, 給治兵及工直也。"賈公彥曰:"入兵器之府,
言爲者攻金之工須造作也。" 臣按:槁人掌受財於職金以齎其工, 此入其金錫於爲兵器之府, 則入槁人也。若夫受士之金罰、貨罰於司兵者, 所謂金罰者贖罪之金也,
貨罰者司關所謂"凡貨不出於關者舉其貨"是也。夫兵器之作當屬於兵工而此屬於刑官者, 蓋明犯法之人所當罰之金貨以爲制造兵器之用故也。 司厲掌盜賊之任器、貨賄,
辨其物, 皆有數量, 賈而揭之, 入於司兵。 鄭玄曰:"任器、貨賄, 謂盜賊所用傷人兵器及所盜財物也。入於司兵,
若今時傷殺人所用兵器、盜賊贓加責沒入官也。" 賈公彥曰:"入於司兵者, 其任器多是金刀, 所盜財貨雖非金刃亦入司兵,
給治兵刃之用。" 臣按:此可見古者造兵器不取於民而取之於盜賊之任器、贓物, 後世舉而行之,
是亦寬民力、足兵用之一助也。 《考工記》曰:函(包容)人爲甲。犀甲七屬(謂上旅、下旅相屬之數), 兕甲(兕皮爲之)六屬,
合甲五屬。犀(犀皮爲之)甲壽百年, 兕甲壽二百年, 合(削革裏肉取其表合之)甲壽三百年。凡爲甲, 必先爲容(請服者之形容),
然後制(裁制)革(皮也)權(知其輕重)其上(腰以上)旅(劄葉也, 一葉爲一劄)與其下(腰以下)旅而重若, 一以其長爲之圍(謂圍之一匝)。凡甲,
鍛(鍛革也)不摯(謂至熟)則不堅, 已敝(謂革太熟)則撓(曲也)。凡察革之道, 視其鑽空, 欲其惋(小孔貌)也;視其裏, 欲其易(無敗蔑)也;視其朕(謂革至),
欲其直也;櫜(衣藏甲)之, 欲其約也;舉而視之, 欲其豐也;衣之, 欲其無齘(謂如齒斷)也。視其鑽空而惋則革堅也, 視其裏而易則材更也, 視其朕而直則制善也,
櫜之而約則周也, 舉之而豐則明(光耀也)也, 衣之無齘則變(隨人身之變利)也。 臣按:戎事以甲胄爲主, 古之言兵者多以甲胄爲先, 蓋甲所以衛身,
身必得其衛然後可以制人, 苟無甲焉, 則一身且無所包容矣, 故制甲者古謂之函人焉。屬爲上旅、下旅之中, 皆有劄續之數, 一葉爲一劄, 上古以革爲甲,
堅者劄長故其屬少, 革之次者其劄短故其屬多, 此其所以有七屬、六屬、五屬之異也。革堅者曆久而後敝, 物之久而敝如人久而死, 故甲亦以壽言。先爲容者,
欲制爲甲必因人之形長短小大而爲之容, 使其服之而相稱, 不過之而有餘, 不不及而不足也, 旣因人之身而爲容, 然後以之制革則無贅虧之患。上旅,
腰以上爲衣也;下旅, 腰以下爲裳也。權以知其輕重, 使上下等而若一, 則無偏重之患。以其長爲之圍, 從橫欲周其身而已。摯之言至也凡甲必鍛革爲之,
不摯則鍛之不熟, 不熟則革不堅, 不堅則易壞, 鍛之太熟則革過耎而易曲也。若夫察視之際, 其鑽孔以受線縫小而不寬緩,
則其革堅實而難壞可知矣;其革之裏和易而不敗穢, 則其材曆久而難敝可知矣;其革之制條直而不撓曲, 則其制作之善不於是而可知乎;櫜而藏則約束而易收,
舉而視之豐厚而寬大, 衣之於身則方正周全而無參錯不齊之患, 周旋而無不齊、舉動而無不便, 則是甲也雖極天下之銛鋒利鏑皆莫能傷之矣。孟子稱函人爲仁術,
臣亦竊以謂甲胄爲仁器也, 蓋五兵皆主於殺傷, 而甲胄獨專於蔽衛, 謂之爲仁不亦宜乎?古人於一甲之制而詳悉周全如此,
其慎重於戰陳之際可知矣。後世之甲多用銅鐵而少用革劄, 蓋日趨簡便也, 金質重而易於澀繡, 若用革爲甲而制之、視之誠如函人之詳且周焉, 則其輕而堅,
視銅鐵之重而易於綻裂, 豈不優哉? 弓人爲弓。取六材必以其時, 六材旣聚, 巧者和之。幹也者以爲遠也, 角也者以爲疾也, 筋也者以爲深也,
膠也者以爲和也, 絲也者以爲固也, 漆也者以爲受霜露也。得此六材之全, 然後可以爲良。 凡爲弓, 冬折幹而春液角, 夏治筋, 秋合三材(膠、絲、漆也),
寒奠(讀爲定)體, 冰析灂(漆灂也)。冬折幹則易, 春液角則合(讀爲合), 夏治筋則不煩(亂也)秋合三材則合(堅密也), 寒奠體則張不流(猶移也),
冰析灂則審(猶定也)環, 春被弦則一年之事(謂期年乃可用)。 鄭玄曰:"取幹翼, 取角以秋, 絲漆以夏。" 王昭禹曰:"弓所以及遠者其力在幹,
弓所以疾發者其勢在角, 角幹資筋以爲堅韌, 以射則中深。三者得膠然後相合以爲和, 結而固之在絲, 飾而堅之在漆。六材雖取以其時, 苟其質不美則不足相資以爲用,
故得此六材之全然後可以爲良也。夫材美工巧, 不得天時則不可心爲良, 故弓有六材而治之各以其時也, 是故幹欲堅而正固, 故冬折之,
於幹堅之時而折之則其勢和易也;角欲和而溫柔, 故春液之, 於角和之時而漬液之則其氣浹洽也;筋欲散而解緩, 故夏治之,
於筋散之時而治之則其理不煩亂也;膠、漆、絲三者欲其成就而充實, 故秋合之, 於成材之時而合之則其質不相離而相合也。至冬寒時膠堅, 納之檠中, 檠弓匣也,
以定其往來之體, 故體已完, 張之不複有流移也。又於大寒冰堅時下於檠中, 析其漆灂後複納之, 則漆灂欲其不動故也。其漆之灂已環則審定, 後不複鼓動也,
被弦於春, 俟一期之久而後可用。" 臣按:《考工記》於弓人一事, 取材旣各以其時, 而凡折幹、液角、合膠與筋用漆與絲, 又莫不各有其法焉。嗚呼,
古者於一器之小而委曲詳盡也如此, 此其器所以無不良, 而用無不效、功無不成也歟。況五兵之用, 用之以威天下者, 惟弧矢之利爲大, 上而天文,
戈、戟、殳、矛皆無其星而弧矢之象特懸於穹蒼之上, 《易》之制器尚象, 五兵之中獨言弧矢, 是兵莫大於弓矢也。臣於前旣言凡軍伍人欲各執夫一器而皆兼夫弓矢,
蓋以人之始生必懸弧矢, 此男子生而所有事也。有事之大者莫大於軍旅, 敵王之愾以衛國家, 委質之義、盡忠之節誠莫大焉。必有所事於此, 然後盡其爲男子之事也。雖然,
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, 凡事皆然, 況戰陳乃國家安危、人命生死所系者乎, 尤不可不利其器也。今制弓矢, 造自州縣, 然地勢燥濕異氣、人力巧拙異能、官吏勤怠異心,
往往備物以塞責, 取之不以其時, 造之不得其法, 造完而進於內帑, 苟具其數, 不求其良, 積以歲月, 質損而體變, 一旦有事出以爲用, 多用不堪,
因而誤事也多矣。臣請自今以後, 凡造弓州縣, 計其歲所當造之數, 俾其具物料、工費解官, 朝委有巧計臣僚專督制造, 仍行下出產弓材之處,
俾其取材必以時、擇材必以良, 而司工者又必依傍古法, 順天之時、隨物之性、用人之能, 如此, 則弓無不良矣。雖然, 人力有不齊, 弓矢亦不可一例而造,
必以鬥石爲量, 用漆書其上, 自二石以下至於六鬥凡數等, 仍行教閱將官, 於凡軍士皆較量其力之所勝著爲石鬥之數, 散弓之日按名、如其數給之, 如此,
則不徒費民財而所造之弓皆有實用, 器良而與人力相稱, 所向無有不成功者矣。 矢人爲矢。鍭矢參分(謂三分之)、茀矢("茀"當作"殺")參分,
一在前、二在後, 兵矢、田矢五分(謂分之爲五), 二在前、三在後;殺(當作"茀")矢七分(分之爲七)、三在前、四在後。參分其長而殺其一,
五分其長而羽其一。以其笴(矢幹)厚爲之羽深, 水之以辨(猶正也)其陰陽(浮之於水以浮沈辨之也), 夾其陰陽以設其比(箭括抵弦處),
夾(夾之使輕重均)其比以設其羽, 參分其羽以設其刃(刃若羽三分之一), 則雖有疾風亦弗之能憚矣。刃長寸、圍寸, 鋌(謂箭之足入橐中者)十之,
重三垸(量名)。前弱則梱(低也)後弱則翔(回顧), 中弱則紆(曲也), 中強則揚(飛也)。羽豐則遲,
羽殺則趮(旁掉也)。是故夾(以指夾矢)而搖(動也)之以視其豐殺之節也, 撓(搦其幹也)之以視其鴻(鴻即強也)殺之稱也。凡相(擇也)笴,
欲生(謂無瑕蠹)而摶(謂圖也), 同摶欲重(同摶欲其材之重)同重節欲疏(同重欲其節之疏), 同疏欲(同疏欲其縝栗而堅)。 吳澂曰:"鍭矢三分,
言參訂之而平者, 前有鐵重也。茀矢, ‘茀'當爲‘殺'。一在前, 謂箭槁中鐵莖居參分, 殺一之前也。兵矢, 謂枉矢、絜矢也, 此二矢亦可以田。田矢謂矰矢,
二在前、三在後, 鐵差短小也。殺矢, ‘殺'當爲‘茀'。三在前、四在後, 鐵又差短小也。殺其一者, 謂矢槁長三尺, 殺其前一尺令趣鏃也。羽其一者,
羽者六寸也。笴讀爲槁, 謂矢幹也。陰沈而陽浮, 夾其陰陽者, 弓矢比在槁兩旁, 弩矢比在上下。設羽於四角也, 參分其羽以設其刃, 謂刃二寸也。‘前弱則梱'以下,
言幹羽之病使矢行不正也。" 臣按:古人之爲矢其慎重周密如此, 此所以射無不中也。五兵之用, 弓矢爲長, 弓良而矢不合度,
雖其人巧力俱全而亦不能以命中矣。觀《考工記》於矢人爲矢, 則可見古人之學無所不該, 而小物之不遺也如此, 此三代盛時文事武備後世皆所不能及也。大抵矢之爲矢,
不出乎幹羽二者而已, 幹之強弱則欲適其中, 羽之豐殺則欲適其節, 前弱則矢行而低, 後弱則矢行而旋, 中弱則矢行而曲, 中強則矢行而起,
此強弱之失中也;羽太多則矢重, 其行必失於緩, 羽太少則矢輕, 其行必失於急, 此豐殺之失節也。欲視其豐殺之節, 宜以指夾矢而搖之,
以約其輕重;欲視其鴻(強也)殺之稱, 宜以指撓其幹而曲之, 以審其強弱。其制矢旣有其量, 其視矢又有其法,
此其器所以無不良而用之所以無不宜也。 桃氏爲劍。臘(謂兩刃)廣二寸有半寸, 兩從半之。以其臘廣爲之莖圍, 長倍之。 賈公彥曰:"臘謂兩刃,
兩面各有刃也。劍脊中高, 兩面趨鍔, 鍔即鋒也。莖(納於夾中者)在夾(人所握處爲夾)中者, 圍二寸半、長五寸。" 臣按:《釋名》:"劍者, 撿也,
所以防檢非常。"是蓋防身之器, 項羽學之以爲一人之敵者也。司劍之官而謂之桃氏, 劍所以禦暴除惡,
以桃之爲桃能辟除不祥故也。
廬人爲廬器。戈(二刃)柲(柄也)六尺有六寸, 殳(如杖無刃)長尋(八尺)有四尺, 車戟(三刃)常(倍尋曰常),
酋(酋之爲言就也)矛(句兵)常有四尺, 夷(夷之爲言傷也)矛三尋。凡兵無過三其身, 過三其身, 弗能用也而無已, 又以害人。故攻國之兵欲短,
守國之兵欲長。攻國之人眾, 行地遠, 食飲饑, 且涉山林之阻, 是故兵欲短;守國之人寡, 食飲飽, 行地不遠, 且不涉山林之阻,
是故兵欲長。 吳澂曰:"兵無過三其身者, 人長八尺, 與尋齊, 進退之度三尋, 用兵力之極也。而無已, 猶曰不徒止言其大長也。夫兵莫短於戈、殳,
故攻國者用之;莫長於矛、戟, 故守國者用之, 大要欲便於人也。" 臣按:戈、戟皆剌兵也, 戈二刃、戟三刃。殳, 擊兵也, 如杖而無刃。矛, 句兵也,
上銳而旁句。酋矛、夷矛, 特因長短而取名爾。矛用以句則宜, 長於戟然後有及, 故酋矛長二丈、夷矛長二丈四尺。酋言就也, 近而就之也, 夷矛以長爲主而就之,
故曰酋矛;夷言傷也, 以夷矛極長, 句則有及而傷物爲易, 故曰夷矛, 此矛之辨也。考古之兵器見於《周禮》者, 司兵注"五兵, 戈、殳、戟、酋矛、夷矛也",
說者謂此車之五兵, 而卒之五兵則無夷矛而有弓矢焉。五兵之外, 有劍、有刃、有盾、有弩, 戈戟主於刺而殳用以擊、矛用以句。其矛之謂夷者, 意即《詩小戎》之庌矛也,
其形三隅, 如今之虎義, 然則又不專以句, 而亦用以刺也。方車戰之時, 敵遠則用弓矢, 稍近則以矛句之, 句之至則施擊以刺焉, 短兵相接, 始用刀劍,
此三代以前之兵用也。後世無車戰, 惟用騎與步, 其制兵之法亦惟以步爲主。今制五十軍爲一隊, 有槍、有刀、有弓矢、有盾而無古之所謂戈、戟、殳、矛與弩者,
弩僅見用於廣右之徭綍, 湖南苗人所用之句刀即古人之矛遺制也。臣惟我聖祖之得天下, 其經營惟在於中國, 故其制兵亦惟以中國爲法。然而承平之後, 中國無事,
故爲民害者往往在於外患, 邊陲之地多險阻崎嶇, 而吾之隊伍不可以盡施, 且吾器械長短相制, 卒然遇敵, 長兵無短用、短兵無長用,
故士卒雖多而得用僅半。請命臣僚之兼通文武者講求其故, 加用弩與矛二器以爲兵用, 而仍下湖廣二藩選其精於二技者津遣赴官, 俾其教習。若夫殳之爲殳,
略如今俗所謂木棍者, 然宜依古制更備此一器, 以擊虜馬之足, 蓋亦不減宋人用麻劄刀也。考古之殳長丈二而無刃, 禮書作八觚形, 蓋八棱也。古人用於車上, 故宜長,
今用於步軍手執以擊馬足, 宜與人相稱;古作八棱, 今宜於人手所執處爲圓形, 而於其半至末爲四棱或加鐵於棱中雲。 鷖人,
弧旌枉矢以象弧也。 賈公彥曰:"弧旌者, 弧弓也, 旌旗上有弓所以張糸參幅。枉矢者, 就旌旗張栻弓上亦畫枉焉,
以象弧星也。" 臣按:《天文志》雲"觜絪下一星曰天矢, 天狼下有四星曰天弧", 鄭氏所謂枉矢, 取名變星, 飛行有光, 今之飛矛是也,
或謂之兵矢、絜矢象焉。二者皆可結火以射敵, 考史, 陳球守零陵, 制爲飛矛者, 其形之大如矛歟。今火藥有火箭, 若仿漢人飛矛之法而傅以今之火藥,
使之射遠而流行, 是亦驚敵之一具也。 以上器械之利(上) ●大學衍義補/卷122 ○器械之利(下) 《荀子》曰:魏氏武卒, 衣三屬之甲,
操十二石之弩, 負矢五十個, 置戈其上, 由(與胄同)帶劍, 嬴(負擔)三日之糧。如淳曰:"上身一、髀禪一、脛繳一,
凡三屬。" 臣按:魏之武卒操弩負矢而置戈其上, 是蓋長短之兵兼用也。 《司馬法》曰:兵不雜則不利。長兵以衛, 短兵以守, 太長則難犯,
太短則不及。太輕則銳, 銳則易亂;太重則鈍, 鈍則不濟。又曰:弓矢禦(句), 殳矛守(句), 戈戟助(句)。凡五兵五當, 長以衛短, 短以救長。迭戰則久,
皆戰則強, 見物與侔, 是謂兩之。 臣按:所謂"兵不雜則不利"與夫"長以衛短, 短以救長", 古今制隊伍、用兵器,
其法不出此數言。 《六韜》曰:陷堅陳、敗強敵, 以大黃、參連弩, 飛鳧、電景矢自副。 注曰:"飛鳧, 赤莖白羽, 以鐵爲首;電影, 青莖白羽,
璘爲首。" 臣按:《周禮》六射之目, 其二曰參連。參連雲者, 謂前放一矢, 後放三矢, 連續而去也。考《吳越春秋》有雲"夫射之道, 從分望敵,
合以參連", 《後漢書》亦雲"弩射以參連爲奇"。夫古人自八歲入小學已學射藝, 而教以參連之法, 自幼及長習熟其事, 故仕而爲將、不仕而爲卒,
無不能射者。今世古法盡廢, 有能射疏及遠者已爲奇矣, 若夫參連之法, 少有知者, 誠能以古參連法教士卒, 使當矢石之間一射而連放三矢, 則是一人而兼三人之用也,
意者李廣以二千騎當胡騎四萬之圍, 所謂大黃即《六韜》所謂大黃、參連乎? 漢高祖四年, 初爲算賦, 注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賦錢, 人百二十爲一算,
爲治庫兵車馬。 臣按:此漢以後賦民治兵之始。考史, 成帝建始元年立故河間王弟上郡庫令良爲王, 注謂"北邊郡庫官之兵器所藏, 故置令",
則前此邊郡各有庫、庫有令以掌兵器, 舊矣。然《地理志》於南陽郡宛下注"有工官、鐵官", 則不獨邊郡有武庫, 而內地亦有之矣。 高祖時, 蕭何治未央宮,
立武庫以藏兵器。 臣按:《漢志》中尉屬中有武庫令, 則是時旣立武庫以藏兵器, 而設令以司之, 屬之中尉。其後光武置武庫令主兵器, 則以屬執金吾,
考工令主作兵器弓弩之屬成, 則傳金吾入武庫。魏晉一遵其制, 蓋始於此也。 《百官表》:中尉, 秦官, 武帝更名執金吾。屬官有武庫令丞, 中尉屬官有武庫令,
少府屬官有若盧、考工室令丞。臣按:《漢書》注:"若盧以藏兵器, 考工室主作器械。" 哀帝時, 毋將隆言:"武庫兵器天下公用,
國家武備繕治造作皆度大司農錢, 邊吏職在禦寇, 賜武庫兵。" 林駉曰:"周之兵器在民, 漢之兵器在官;周之在民以兵農爲一之時,
漢之在官以兵農已分之後。" 臣按:漢自郡國至於京師皆有武備, 在郡國則有庫兵, 或置工官, 庫兵以算賦爲之,
而工官與鐵官同置於產鐵之郡;在京師則有武庫令, 掌於中郡而天子又有若盧、考工室以藏兵器, 以主作器械, 一以少府主之, 武庫則以大司農錢爲之也。漢制財用有二,
供天子雜用以少府之錢, 若大司農錢非軍國之事不得用也, 兵甲之作以爲軍國之備, 故亦用大司農錢歟。 晁錯言於文帝曰:"勁弩、長戟射疏及遠,
匈奴之弓弗能格也;堅甲、利刃長短相雜, 遊弩往來, 什伍俱前, 匈奴之兵弗能當也;材官騶發矢道同的, 匈奴之軍笥、木薦弗能支也;下馬地鬥, 劍戟相接,
去就相薄, 匈奴之足弗能給也, 此中國之長技也。" 臣按:自昔談兵者皆以弩爲中國之長技, 故漢兵器以弩爲尚, 將軍有強弩、積弩之名,
而其用人亦有材官、蹶張之目。平城之圍, 陳平請強弩傅兩矢外向, 夏侯嬰徐行, 弩皆因滿外向;淮南之反, 亦欲以強弩臨江而守, 蔔式亦願與臨菑習弩者請行死之,
與夫弓弩持滿、抱弩負渼(盛弩箭祇)見於周亞夫、韓延壽之傳。自古用弩以取勝, 見於史傳者不可勝紀, 今世則惟用弓矢, 而所謂弩者, 隊伍之間不複用矣,
意者有神機火槍之用以代之, 故不複置歟?然以臣觀之, 二者皆不可偏廢也。敵惟用弓矢一事, 今我旣用弓矢、又用火槍而又複用古人之弩, 則是敵之長兵一而我之長兵三,
以一制三, 敵騎欲來沖突, 不待短兵接而我之三技已斃之於百步之外矣。 武帝元狩二年, 李廣將四千騎出右北平, 匈奴左賢王將四萬騎圍廣, 廣爲圜陳外向,
胡急擊矢下如雨, 漢矢且盡, 廣令持滿毋發, 而廣自以大黃射其裨將, 殺數人。 服虔曰:"黃肩弩也, 晉灼曰:‘黃肩即黃間也,
大黃其大者也。'"《漢志》有《遠望連弩射法具》十五篇。 臣按:古者弩之制有七,
一擘張弩、二角弓弩、三木單弩、四大木單弩、五竹竿弩、六大竹竿弩、七伏遠弩。擘張弩, 步兵所用;角弓弩, 騎兵所用;木單、竹竿、伏遠等, 其力益大,
所及漸遠。今世官兵全不用弩, 而四夷亦未聞有用者, 惟廣右徭綍用之, 然其弩不可施於騎, 殆古所謂擘張者歟?《炙轂子》曰"夷牟制角弩, 馬上用之",
則是角弓弩乃可用於騎者, 今不得其制, 然朝家萬一用之, 天下之大,
安知其無人以意會而爲之者歟? 《李陵傳》:發連弩射單於。張晏曰:"三十綣共一臂。"《諸葛亮傳》:亮性長於巧思,
損益連弩皆出其意。 臣按:《魏氏春秋》雲:"亮損益連弩謂之元戎, 以鐵爲矢, 長八寸, 一弩十矢俱發。"夫弩而謂之連, 則非一弩也, 意必數者相連,
謂之損益者, 前蓋有此弩, 至亮而有所損益於其間耳。考史, 魏司馬懿征公孫淵, 軍至遼東, 爲發石連弩射城中;唐李元諒節度隴西, 築連弩台;盧耽節度四川,
爲大旝連弩, 南詔憚之, 則古人攻戰以連弩取勝者多矣。今連弩之制不可考, 說者謂古時西蜀弩兵尤多, 大者莫逾連弩, 十矢謂之群鴉, 一矢謂之飛槍,
通呼爲摧山弩, 即孔明所謂元戎也。今具其法如此, 萬一有巧思者出, 因其名而想其意度, 以複古人之制, 是亦攻守之一助也。 虞詡爲武都守,
令軍中強弩勿發而潛發小弩, 羌並兵急攻, 使二十強弩共射一人, 發無不勝。 臣按:五兵之利莫利於弓弩, 而自漢以來而弩之取勝者比弓爲多。虞詡守武都,
遇有急攻, 使二十強弩共射一人, 此非但可用之以弩, 而弓矢之利亦宜依此用焉, 此即俗所謂攢射也。宜申諭軍中習爲攢射法, 臨戰之際, 寇中有驍勇出掠陳者,
攢矢而射之, 蔑不中矣。 陳球守零陵, 弦大木爲弓, 羽矛爲矢, 引機發之, 遠射千步。臣按:此大木弓後世無有,
可依其法制之以爲守城寨之具。 明帝永平中, 北匈奴攻金蒲城, 耿恭爲戊己校尉, 痢藥傅矢, 語匈奴曰:"漢家箭神, 其中創者必有異。"虜中矢者視創皆沸,
大驚, 匈奴相謂曰:"漢兵神, 眞可畏也。"遂解去。 臣按:今唐鄧山居者痢藥漬矢以射獸, 應弦而倒, 謂之毛胡盧。元末因用其人爲兵, 立毛胡盧萬戶府,
耿恭所用毒藥傅矢蓋此類也。又聞廣西徭綍所用弩矢皆傅以藥, 中人濡縷即死, 比唐鄧者尤毒, 宜取其方付邊城以爲毒箭,
是亦禦敵之一技也。說者多謂西北地寒而藥性不行, 恐不可用, 然耿恭用之金蒲城, 豈非冱寒之地耶? 唐初, 置軍器監, 後並入少府監。開元初,
以軍器使爲監領, 領弩、甲二坊。臣按:此唐人造軍器之所。 府兵之法, 人具弓一、矢三十、刀一, 其介胄、戎具皆藏於庫, 有所征行則給之,
番上宿衛者給弓矢、橫刀而已。 臣按:此唐人府兵所執之器械也。我朝制兵, 每一百戶轄百軍, 分爲二隊,
每隊銃手五名、刀牌手十名、弓箭手十五名、槍手二十名。臣愚以爲, 今每隊之中短兵太多、長兵太少, 宜如唐府兵之法,
每人皆具弓刀則長短兼用也。或曰國家承平於今百年, 內外懾伏, 何用變更?爲臣非敢變亂成法也, 亦惟循而用之,
特於定制隊伍中執短兵者加以長兵、執長兵者加以短兵爾, 於舊制固無所更變也。 玄宗開元中, 擇宿衛勇者爲番頭習弩射,
又有羽林軍飛騎亦習弩。凡伏遠弩自能弛張, 縱矢三百步。 臣按:昔人謂弩者中國之勁兵, 四夷所畏服者也。古有黃連、百竹、八擔、雙弓之號,
絞車、擘張、馬弩之差, 後世亦有參弓、合蟬、手射、小黃, 皆其遺法。蓋射堅及遠, 爭險守隘, 怒聲勁勢, 遏沖潮者, 非弩不克。 馬燧爲河南節度,
使造甲必爲長短三等, 稱其所衣, 便於進趨。臣按:馬燧所造之甲可以爲後世法則。宋太祖開寶二年, 馮義升、嶽義方上火箭法, 試之, 賜束帛。 眞宗鹹平元年,
馬軍都頭石歸宋進木羽弩箭, 以木爲爲翎, 長尺餘, 入鎧甲則去而箭留, 牢不可拔。五年, 石普言能發火球、火箭。 臣按:古所謂火攻者, 因風縱火也,
而無有今世所謂火藥者。宋太祖時始有火箭, 眞宗時始有火球之名, 然或假木箭以發, 未知是今之火藥否也。今之火藥用硝石、硫黃、柳炭爲之, 硝之名見於《本草》,
漢張仲景方論中已用爲劑, 則是漢時已有矣, 然陶隱居、日華子及宋《圖經衍義》等注未嘗言其可爲兵用也;硫黃自舶上來, 唐以前海島諸夷未通中國,
則唐以前無此也。自古中國所謂炮者, 機石也, 用機運石而飛之致遠爾。近世以火藥實銅鐵器中, 亦謂之炮, 又謂之銃, 銃字韻書無之, 蓋俗字也,
其以紙爲之者俗謂之爆, 爆者如以火燒竹而有聲如竹爆然也。今炮之制, 用銅或鐵爲具如筒狀, 中實以藥而以石子塞其口, 旁通一線, 用火發之, 其石子之所及者,
無問人物皆糜爛, 然惟用之攻與守也, 戰則資其聲以爲號令焉。近有神機火槍者, 用鐵爲矢鏃, 以火發之, 可至百步之外, 捷妙如神, 聲聞而矢即至矣。永樂中,
平南交, 交人所制者尤巧, 命內臣如其法監造, 在內命大將總神機營, 在邊命內官監神機槍, 蓋慎之也。曆考史冊皆所不載, 不知此藥始於何時、昉於何人,
意者在隋唐以後始自西域, 與俗所謂煙火者同至中國歟?天祚國家, 錫以自古所無之兵器, 五兵而加以一, 五行而用其三, 可以代矢石之施, 可以作鼓角之號,
可以通斥候之信, 一物而三用具焉。嗚呼, 神矣哉!自有此器以來, 中國所鎰志於四夷者往往借此, 然用久而人玩, 敵人習知其故, 或出其巧智以爲之避就者,
亦不能無也, 何也?蓋士卒執此槍而用之也, 人持一具, 臨時自實以藥, 一發之後倉卒無以繼之, 敵知其然, 凡臨戰陳必伏其身, 俟我火發聲聞之後,
即沖突而來。請自今以後, 凡火槍手必五人爲伍, 就其中擇一人或二人心定而手捷目疾者專司持放, 其三四人者互爲實藥, 番遞以進, 專俾一人司放,
或高或下、或左或右, 應機遷就, 則發無不中者矣, 其視一發即退, 心志不定而高下無准者有間矣。又宜用紙爲爆, 其聲與火槍等者, 每發一槍必連放三五紙爆,
或前或後, 以混亂之, 使敵不知所避, 如此, 則其用不測無敵於天下矣。書生不經戰陳, 以意消息而爲此說, 乞下曾經戰陳者議其可否以聞。 太宗至道二年,
上部分諸將攻討李繼遷, 以方略授諸將, 先閱兵崇政殿, 引陳著爲攻擊之狀、刺射之法, 且令多設強弩, 及賊布陳, 萬弩齊發, 賊無所施其技, 矢才一發,
賊皆散走, 凡十六戰而抵其巢穴。 臣按:此前代用弩取勝之效。 眞宗景德元年, 幸澶州, 王師成列, 李繼隆等伏勁弩分據要害,
周文質部下以連弩射殺達蘭。 臣按:宋澶淵之役所以退敵而成和者, 達蘭一矢之功也。由是觀之, 則弩之爲用, 其於守尤不可無焉。城寨之守, 環之萬弩,
張其機而駕以矢, 動輒發焉, 其視炮銃必待點火、弓矢必待開張, 其用爲速矣。 歐陽修言於仁宗曰:"諸路州軍分造器械, 工作之際已勞民力,
輦用般送又苦道途, 然而鐵刃不剛、筋膠不固, 長短、大小多不中度, 造作之所但務充數而速了, 不計所用之不堪, 經曆官司又無檢責,
此有器械之虛名而無器械之實用也。以草草之法教老怯之兵, 執鈍折不堪之器, 百戰百敗, 理在不疑, 臨事而悔, 何可及乎?" 臣按:修此言切中官府造作之弊,
今世管工監造兵器者, 得無有近似之者乎?宜嚴加戒飭, 庶不虛費民財、物料、工力、官俸而無益於兵用也。 熙寧中, 內副都知張若水進神臂弓。初,
民李宏獻此弓, 其實弩也, 以檿爲身, 檀爲槊, 鐵瞪槍頭, 銅爲馬面牙, 麻解索劄絲爲弦, 弩身通長三尺二寸, 兩弭各長九寸二分, 兩閃各長一尺一寸七分,
巴長四寸, 通長四尺五寸八分, 弦長二尺五寸, 箭木羽長數寸。時於玉津園校驗, 射二百四十餘步, 穿榆木沒長, 有司並箭奏禦, 詔依式制造。 大觀中,
吳擇仁奏神臂弓, 實乃天授以甚利之器。徽宗禦筆謂"射遠攻堅, 所向無前, 可謂利器, 使敵人習而能之, 非中國利",
令民間不得習制。 臣按:自古弓弩之制, 其最善者漢稱大黃、唐稱伏遠, 宋之神臂克敵其最也。其制略見於史, 謹錄於此, 使後世留心邊事者,
或因其名而得其遺法, 想像而造之, 以爲中國之長技, 是亦禦邊衛民之一助也。 神宗時, 有臣僚上言曰:"方今外禦兩邊之患, 內虞盜賊之變,
而天下歲課弓弩甲胄之類, 入充武庫之積以千萬數, 乃無一堅好精利實可以爲武備者。臣嘗觀諸州作院, 有兵匠乏少而拘市人以備役, 所作之器但形質具而已矣,
武庫吏亦惟計其多寡之數藏之, 未有貴其實用者, 故所積雖多, 大抵敝惡, 爲政如此, 而欲抗威決勝, 外懾夷狄之強獷, 內沮奸凶之竊發, 未見其可。臣私計其便,
莫若更制法度, 斂數州之作而聚以爲一處, 每監擇知工事之臣使專於其職, 且募天下之良工散爲匠師, 而朝廷內置工官以總制其事, 察其精窳而賞罰之, 則人人務勝,
不加責而皆精矣。" 臣按:此王雱所上之疏, 其言雖爲宋神宗時發, 然今日亦可依此而行焉。 又, 熙寧六年置軍器監, 凡產材州置都作院,
凡天下知軍器監利害者聽詣監陳述, 於是吏民獻器械法式者甚眾。是歲又置內弓箭南庫, 而軍器監奏遣使以利器頒諸路作爲式。 臣按:設官以造軍器,
是誠嚴武備之要務, 我祖宗以來以其事屬之工部, 凡軍器專設軍器局、軍裝設針工局、鞍轡設鞍轡局掌管, 時常整點, 若有缺少, 隨即行下本局計料委官監督,
定立工程如法, 造完進納內帑, 內帑遇有關支奏聞支給, 其外藩府州縣呈稟成造, 具奏行下, 依式造完支撥, 若各處有司歲造之數, 起解到部辨驗, 堪中送庫交收,
有不堪者坐監造者以罪。其所邊軍器, 弓有二等曰二意角弓、曰交焄弓, 槍有二等曰魚肚槍、曰蘆葉槍, 刀之制有馬軍雁翎刀、步軍腰刀、將軍刀凡三等,
又有馬軍叉、黑漆鍇子箭、紅油團牌等器械, 若夫甲胄則有水磨頭盔、水磨鑞子、護項頭盔、紅漆齊腰甲、水磨齊腰鋼甲、水磨柳葉鋼甲、水銀摩挲長身甲並槍馬赤甲之類,
此皆國初所造之制, 其後內兵仗局各以巧計加添新樣者又不止是。臣考漢之史臣稱頌宣帝綜核名實, 至謂其技巧工匠鹹精其能, 此雖有司之事, 然亦上系朝廷之政,
蓋有是君則有是臣, 有是臣則有是政治, 政治之大者不徒在文事,
而亦有武功焉。文事有一物之或遺則是其�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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